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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缘政治在伊朗安全战略中的作用

韩继伟 来源:2012-03-27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

(兴义民族师范学院, 贵州 兴义 56240)

  摘 要:伊朗安全战略的目标就是称雄中东,影响中亚,向世界大国迈进。这一目标从古代的波斯大流士到近代的礼萨·汗再到现代的霍梅尼一直没有发生变化。尽管不同时期伊朗对其安全战略有所调整,但伊朗对其安全战略的考虑仍然集中在外部安全上。对此,地缘政治因素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地缘政治是地理与政治的连接,它表达的是政治活动与该活动赖以发生的地理环境的特殊关系。通过对地理要素的分析来了解伊朗的安全环境、与安全环境相对应的安全战略及其发展态势,藉此来揭示伊朗地缘政治因素在伊朗安全战略中的重大作用。

  关键词:伊朗;地缘政治;安全战略

  文章编号:1009—0673(2011)01—0034—07 中图分类号:K37 文献标识码:A

Function of Geopolitics in Iran S ecurity S trategy

HAN J i-wei

( Xingyi Norm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Xingyi, Guizhou 562400,China)

  Abs tract:Object of Iran security strategy is to become mistress in Middle East,then to influence Central Asia and,finally,to develop into a great power in the world.This object hasn’t been changed from ancient Darius to modern Reza Shah’s and to modern Khomeini ,though Ian adjusted her security strategy after the end of Cold War..Iran concentrated her attention on her external security. No doubt, geopolitics consideration has one significant consequence.Geopolitics is a join both geography and politics is geopolitical.It means a special relation where a political action happens.In this article ,there will analyze geopolitical factors of Iran to learn about the secutity environment of Iran,Iran security strategy and tendency of Iran security strategy, and discover what an important function geopolitics acts as in security strategy of Iran.

  Key words:Iran;Geopolitical;Securitystrategy

  拿破仑曾说过,了解一个国家的地理才会懂得这个国家的外交政策。地理位置、国土面积的大小仍是决定一个国家对外政策优先目标的出发点。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地缘政治地位和地缘安全地位与作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该国家或地区的地缘要素决定的,所以任何国家在谋划和制定国家安全战略时都离不开对地缘政治因素的考虑。一国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它周边环境的复杂程度,也 决定了它在战略格局中的作用与地位,这是一个国家安全环境带的根本性特征,其影响具有恒久性。[1]伊朗,作为中东地区大国和石油大国,又是现代伊斯兰复兴运动的一面旗帜,在中东、中亚乃至伊斯兰世界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在世界战略格局中也占有重要地位。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丰富的石油资源和独特的宗教信仰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是世界大国追求和觊觎的目标。伊朗亚欧大陆的中心地位和海陆兼有的复合型地缘政治特点,决定了它不同程度地受到海陆势力的双重夹击,面临两个方向的战略压力和吸引。这种优劣兼有的地缘政治态势决定了伊朗在制定国家安全战略时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地缘政治因素。本文试从地缘政治视角对伊朗国家安全战略作一分析和梳理。

一、伊朗地缘政治优势

  地缘指的是地理要素,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先天宿命,“任何地点无论面积大小,是一个海港还是一个海峡,其战略价值都取决于:它的位置,它的力量,它的资源。人们可以在位置合适之处积聚力量和资源,但无力将一个地点的本身并不优越的位置予以改变,因而位置应成为首先关注之所在。”[2]地理和政治的连接被称为地缘政治,是“关于国际政治中地理位置对各国政治相互关系 如何发生影响的分析研究。地缘政治指出某些因素对决定国家政策的重要性,诸如在获得国家利益,控制海上交通线,具有战略要地等。”[3]它表达的是政治活动和该活动赖以发生的地理环境的特殊关系。对于大国或地区大国来说,传统的地缘政治并没有退出世界政治舞台,它仍然是国家战略的核心部分。

  从地缘政治视角看,伊朗位于亚洲西南部,中东地区核心,东临亚洲腹地,西达欧洲心脏,北濒里海中亚,南望海湾国家,扼守霍尔木兹海峡水道,素有“欧亚大陆桥”和“东方空中走廊”之称。历史上波斯文明和两河文明曾在这里相互交融,印度文明和阿拉伯文明曾在这里发生碰撞,陆上“丝绸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曾在这里交汇。它曾“靠近经苏伊士运河到印度的英帝国‘生命线’”,也是“沙俄染指梦寐以求的印度洋暖水港的最短通道”。[4]冷战时期处于东西方政治集团的结合部,如今则是各种利益集团的交汇点,“属于重要的政治地缘支轴国家”,[5]战略地位极为重要。早年英国著名地缘战略学家麦金德在其著名的“陆权论”中将伊朗划入“心脏地带”,他的“谁统治了心脏地带,谁就主宰了世界岛;谁主宰了世界岛,谁就主宰了全世界”的观点进一步证明了伊朗战略位置、地缘政治的重要性。[6]美国地缘战略学家斯皮克曼在麦金德“陆权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边缘地带”学说,认为伊朗处于重要的“边缘地带”,特别是边缘地带的支点 -霍尔木兹海峡,对确立霸权国家具有重大意义。此外,伊朗是唯一同时毗邻波斯湾和里海两大油气中心的国家,加之本身拥有丰富的石油以及扼守世界石油输出的主动脉-霍尔木兹海峡,伊朗似在成为“世界政治中的强有力的因素”。[7]再者,伊朗人口众多(约 7000 万),幅员辽阔(约 16 万多平方公里),是亚洲第六大国,民族信仰单一(大多数信仰伊斯兰教什叶派),民族聚心力极强,是名副其实的地区大国、伊斯兰 世界的一面旗帜以及国际社会的意识形态“明星”。不论冷战时期还是后冷战时期,对于当今世界的头号大国美国来说,中东地区一直是在确保自己主导地位的前提下,控制欧亚大陆,确立世界霸主地位的全球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觊觎伊朗、控制伊朗和占有伊朗则是美国政府一直的企图和梦想,也是目前伊朗核问题愈炒愈烈的原因之所在。

二、地缘政治在伊朗安全战略中的作用

  从伊朗现存的安全战略来看,伊朗的国家安全仍然是传统意义上的安全战略,其基本立足点就是维护国家领土完整、主权独立,确保国家生存 和发展、国家和平与稳定不受侵害。为保证伊朗的外部安全,伊朗依据其地缘政治优势在三个层面制定其国家安全战略,即称雄中东、影响中亚、向世界大国目标迈进,构筑自己的安全战略圈,从而维护本国的国家和民族利益。

  (一)地缘政治在伊朗中东安全战略中的作用

  西方地缘政治思想演进视野由微观(本国)到宏观(全球),再到中观(地区),地区主义成为当今最为强势的地缘政治思想。根据自己的地缘政治优势,伊朗在中东地区所确立的国家安全战略就是:纵横捭阖,称雄中东,重现古波斯荣光,从而获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最大化。

  20 世纪初,随着伊朗石油、天然气资源的相继发现,伊朗的地缘政治更加凸显,战略地位愈加显著。为保障伊朗的外部安全,最大限度地维护伊朗的国家主权与民族利益,营造和完善更有利的地缘环境。当时礼萨国王在俄英争霸伊朗的情势下采取了“第三国外交”战略,引进德国势力继续其现代化进程。“二战”之中的伊朗是世界两大集团的博弈之地,亲德的礼萨国王在万般无奈之下让位于其子小巴列维。“二战”之后处于盟军占领下的伊朗,巴列维国王继承了其父的民族独立的外交思想,把国家安全和民族复兴作为自己的政治抱负。伊朗巴列维国王首先向盟军提出撤军照会,英美顺利照办,但苏联撤军却姗姗来迟,并支持阿塞拜疆和库尔德两个分离政权。于是巴列维国王为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继承了其父的“第三国外交”战略,引进美国力量来制衡苏联势力,最后迫使苏联撤军。20 世纪 50 年代,伊朗加入了美国支持的巴格达条约组织”。60—70 年代,中东地区的沙特和伊朗成为美国在波斯湾的“两根支柱”,伊朗是军事支柱,起警察作用;沙特是经济支柱,起稳定器作用。[8]此外,利用地缘优势取得地区霸权是伊朗积极追求的目标。1970 年伊朗提出了对巴林的领土和主权要求。1971 年,伊朗占领了居于波斯湾战略要地的大小布通岛和阿布穆萨岛, 控制了波斯湾出口石油的咽喉通道 -霍尔木兹海峡。1973 年阿曼内战,伊朗发兵 1 万人到阿曼,协助阿曼政府镇压了受伊拉克和南也门支持的左法尔起义。这起因于伊朗从地缘政治视角考虑,阿曼地处阿拉伯半岛的东南端,扼守霍尔木兹海峡,而“霍尔木兹海峡是全球的咽喉,其主航道通过阿曼水域,在整个波斯湾没有哪一个地方的冲突比阿曼的冲突更具有国际战略意义了。”[9]总之,在中东地缘政治格局中,巴列维王朝的伊朗,其外部安全得到了保障,国家和民族利益得到了维护,民族主义得到了弘扬。

  伊斯兰革命胜利后,安全问题一直是伊朗关心的首要问题。在国内政治上,伊朗伊斯兰政权的合法性一直受到西方国家的质疑。在外交政策上,霍梅尼提出了“不要东方,不要西方,只要伊斯兰”的口号,对外积极输出“伊斯兰革命”,实施进攻战略,号召各地的穆斯林起来夺权。伊朗对外政策的变化,一夜之间改变了伊朗巴列维王朝时期在中东地缘政治中的地位和角色。伊美一夜之间由密友变成了仇敌,原先巴格达条约组织的成员国都与伊朗分道扬镳,伊朗与以色列、伊朗与沙特等都由友好变成了敌对。两伊关系因双方极力争夺战略要地胡齐斯坦和阿拉伯河的主权归属问题最终以战争而一决高下。伊朗在中东地区的地缘态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革命之后和战争之中的伊朗,面对社会的乱局和应对战争的急迫,积极改变地缘政治的不利态势和窘迫局面。中东政治舞台上站在伊拉克一边的除海湾合作委员会的成员国外,还有中东地区的约旦、摩洛哥、北也门以及后来的埃及,中东大国土耳其则一直坚持中立政策。站在伊朗一边的有叙利亚、利比亚,不同程度地倾向于伊朗的有阿尔及利亚、南也门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等拒绝阵线国家。这样,从地缘政治态势看,双方力量的对比非常不利于拒绝阵线国家支持的伊朗。叙利亚冒着得罪阿拉伯世界的危险,站在了伊朗一边,并宣称“革命的伊朗是战略盟友。”[10]双方在政治、安全等领域建立了全方位的合作关系,采取了一种联而不盟的准联盟形式。伊朗为保住叙利亚这样一个地缘战略盟友,改变自己在战争初期的被动态势,从政治和经济两个方面报答大马士革。政治上,伊朗和叙利亚在反对以色列、支持巴勒斯坦的问题上找到了共同的话题,所以伊朗对巴勒斯坦的哈马斯提供了全方位的支持,在黎巴嫩组织了亲伊朗的什叶派组织-真主党,与亲叙利亚的“阿迈勒”运动相互交映; 经济上,补偿叙利亚因关闭伊拉克到地中海的石油管道而损失的补助金,每年向叙利亚免费提供100 万吨的石油供应。[11]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从意识形态视角在战争伊始就认为“霍梅尼在从事一场保卫伊斯兰革命的圣战”,“阿拉伯团结要服从伊斯兰革命”。[12]阿尔及利亚、南也门等国也倾向于伊朗。为赢得战争,伊朗调整了战争初期的强硬政策,除继续保持和加强与叙利亚、利比亚两国的“战略三角同盟”关系外,还加强了与中东地区的阿尔及利亚、民主也门、马里等国家的政治和外交联系,出席了日内瓦关于巴勒斯坦的国际会议 。此外,时任外交部长的韦拉亚提还访问了与美国有同盟关系的中东伊斯兰国家土耳其与巴基斯坦,并秘密访问了波斯湾国家沙特与卡特尔,甚至与“小撒旦”以色列建立了战时盟友关系。[13]战争状态下的伊朗,中东地缘态势和地缘政治的发展,迫使伊朗外交“既灵活又强硬……既疯狂又不泛实用主义。”[14]

  持续八年的两伊战争最终以联合国的干涉而结束,在革命的高潮过去之后,革命成果的制度化、理性化往往势在必行:伊斯兰革命理念开始让位于现实的需要和考虑。为国家安全和民族利益之考量,时任总统的拉夫桑贾尼政府表示了伊朗 对外政策的基本标准就是“尊重他国领土完整以及其他国家人民的社会和宗教价值。”[15]伊朗基于中东地缘政治因素之现实,首先推行“波斯湾外交”。伊朗认为,伊朗既不会羞辱它的邻国,也不会使他们感到有威胁。战争结束不久,伊朗先后与科威特等所有的海湾国家改善了关系,并于 1990 年与昔日夙敌——伊拉克恢复了外交,并在不久的海湾战争中,以旗帜鲜明的中立立场,赢得了海湾国家的信赖;其次,以和平温和手段,而不是以暴力手段扩大伊朗在穆斯林世界中的作用和影响,积极推行“地缘外交”。向西,伊朗以伊叙联盟为基 础,建立了与土耳其相互掣肘的平衡态势;向东,稳定阿富汗,向南亚扩展,伊朗借助巴基斯坦可以巩固在中东的地位,同时与印度发展关系,实施反击美国孤立伊朗的企图,从而扩大伊朗对南亚的影响。拉夫桑贾尼政府的务实外交和中东地缘战略为维护伊朗国家安全和利益起着重要的作用。1997年,以开明和改革著称的哈塔米当选为伊朗总统。为营造一个安全和稳定的周边环境,哈塔米总统积极倡导“文明对话”思想以及在该思想指导下的和平主义外交。1997 年 12 月,伊斯兰国家首脑会议在德黑兰成功召开,包括中东地区多个国家的 55 个伊斯兰国家领导人参加了这次会议。会议期间,伊朗改善了与中东地区其他国家的关系,特别是改善了与以中东大国沙特为首的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的关系,恢复了中断 15 年之久的德黑兰至吉达的航班。进入 21 世纪,中东地缘政治的剧烈变化,使伊朗周边安全环境不断恶化。特别在伊拉克战争后,伊朗的长期盟友叙利亚自身难保。除了土耳其和以色列这两个美国盟友的南北夹击外,美国的势力已经深入到伊朗北部的高加索和中亚一带。美国占领阿富汗,顺利拿下伊拉克,使伊朗成为美国势力围堵下的一块“孤岛。[16]这样伊朗遭遇三面被包围的危险境地,国家安 全面临着更大的挑战。2005 年,以“保护伊斯兰革命价值”而著称的保守派代表内贾德当选为伊朗总统。为破解美国对伊朗的战略包围,缓解伊朗周边险恶的地缘政治环境,伊朗毫不犹豫地树起“核武”大旗,明目张胆地和美国进行公开叫板。发展核计划作为一种有效的威慑手段,伊朗不可能轻易放弃,伊朗正日益走上一条革命性崛起道路,而“拥核”则被伊朗视为实现地区大国梦想的“入场券”。此外,伊朗还利用与伊拉克什叶派的联系、通过加强与叙利亚和黎巴嫩真主党的协调与合作,逐渐形成了一条从伊朗到伊拉克再到黎巴嫩的“什叶派新月地带”,从而为伊朗提供了潜在盟友和广阔的缓冲地带,在中东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地缘政治在伊朗中亚安全战略中的作用

  1991 年,苏联的解体,中亚地区在原五个加盟共和国的形式下带着几分无奈和先天不足获得了独立,摆脱了作为某一帝国一部分的命运。中亚是伊斯兰世界中独特的区域。从麦金德(Halford J.Mackinder)的“心脏地带说”来看,东欧至中亚的大区域正是欧亚世界岛的心脏地带。由于苏联的解体,中亚地区战略地位的地缘重要性得以重新凸显,中亚五国重新回到了世界政治的舞台,世界列强也重新开始了在中亚的穿梭外交,中亚地区又重新受到重视。可以说中亚各国在国际政治格局中的重要性不是来自它的力量和意志,而是来自它们所处的敏感的地理位置以及它们潜在的资源优势对能源需求国造成的影响。

  中亚是伊朗的近邻,与波斯湾一起构成了伊朗外交关注的两个重心。如果说波斯湾是伊朗的“前院”,那么中亚以及高加索地区则是伊朗的“后院”。苏联解体后,伊朗北面出现了诸多独立国家。由于这些国家和伊朗在民族、宗教、语言、文化和历史等方面具有诸多天然的联系,它们不但为伊朗扩大自身影响提供了机遇,同时,也为伊朗提供了一道“安全屏障”。因此,伊朗根据自身的地缘优势与中亚地区的特殊关系,所确立的中亚安全战略是:以宗教文化为纽带,帮助中亚国家建立稳定的内部安全环境;淡化意识形态,重点谋取经济利益,逐步扩展政治影响力,使中亚成为其北边可靠的安全地区和战略大后方。为此,伊朗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个层面采取措施来进行维护。首先,政治上,迅速承认新独立国家的主权地位,建立外交关系,通过支持当地的伊斯兰政党,来直接影响中亚各国的政治发展。其次,经济上,对新独立的、处于困境中的中亚各国给予经济援助,积极发展与中亚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引导中亚国家加入区域经济组织,推动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再次,文化、宗教上,伊朗充分利用与中亚各国文化、民族、宗教等方面的相通、相近优势积极渗透中亚各国,鼓动伊斯兰复兴,其中包括资助中亚穆斯林国家兴建清真寺;赠送《古兰经》等措施。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伊朗与中亚国家建立了良好而稳定的关系。

  2001 年“9·11”事件后,中亚的地缘政治图景发生重大变化,伊朗开始在中亚面临诸多严峻挑战。在“反恐”的名义下,美国向一些中亚国家派驻军队,并积极推行“大中亚政策”,策动“颜色革命”。这些行动,使伊朗感受到一些中亚“兄弟”被人拉走的现实威胁。此外,俄罗斯、欧盟以及土耳其、印度等在中亚的政治博弈、能源争夺日趋激烈,也让伊朗感到强大的压力。近几年来,由于伊朗在核问题上拒不让步,美国全方位加大了对伊朗的围堵,竭力拉拢一些中亚国家加入反伊同盟,这势必加深了伊朗的担忧。“前院”波斯湾一直是美国以及中东盟友的天下,如果“后院”再起火,伊朗便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于是,巩固“大后方”,改善其北部的安全环境,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伊朗的当务之急。2008 年 8 月,伊朗总统内贾德对几乎所有的中亚国家都进行了访问,与中亚领导人就“新丝绸之路”的未来发展蓝图进行了探讨。9月,伊朗推动的第二届波斯语国家首脑会议成功举行,伊朗、塔吉克斯坦、阿富汗 3 国总统就波斯语三国一体化达成协议。2009 年 3 月伊朗主持召开了“中西亚经合组织”第 10 届首脑会议,以此为平台扩大伊朗与成员国之间的交往与合作。伊朗充分利用地缘政治,在中亚舞台上寻求政治外交的突破,抗击美国的围剿和封锁,打造自己的战略大后方,表现出新的自卫战略。

  (三)地缘政治在伊朗全球安全战略中的作用

  争做世界一流大国是伊朗的一贯目标,这就要求伊朗必须放眼世界,从全球视角来考虑伊朗的国家安全。伊朗在中东的地缘优势,决定了伊朗若想实现立足中东、背靠中亚、争做世界大国的梦想,必须利用自己所有的手段——种族纽带、宗教感情、石油资本等进行多边外交来为本国的国家安全与民族利益服务。加强与深化和俄罗斯的合作关系。伊朗与俄罗斯的关系极为重要,俄罗斯是伊朗的战略后方的最直接的依靠。在苏联崩溃后,意识形态的对立因素已经消失,伊朗不再与俄罗斯有剧烈的意识形态摩擦,也不必担心俄罗斯在本国内部扶植代理人进行夺权活动。伊朗的力量也不足以单独和绝对操纵伊斯兰激进势力来动摇俄罗斯的现政权。因此,两国间的合作有充分的现实基础。对于俄罗斯来说,伊朗的反美倾向是值得扶植和利用的。对于伊朗来说,选择俄罗斯作为战略伙伴和靠山是自然而然的。后冷战以来,美国一方面强力挤压俄罗斯的战略空间,缩小俄罗斯的势力范围;一方面又对伊朗进行战略包围。严峻的安全环境和地缘态势以及共同的战略利益促使两国进一步靠近。新的世纪以来,两国关系进一步加强,并逐渐向战略伙伴关系过渡。在伊朗“核问题”上,俄罗斯积极协调,充当“挡箭牌”和“缓冲器”的作用。声援和支持巴勒斯坦,凝聚伊斯兰世界。2005年,伊朗“平民总统”内贾德一上台,就公开声明:“犹太政权的建立是世界压迫者反对伊斯兰世界的举动……正如教长(霍梅尼)所说,以色列必须被从地图上抹掉……伊斯兰世界绝不允许它的历史宿敌生存在它的心脏地带。”[17]内贾德以及伊朗因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较多地赢得阿拉伯民众的喝彩。此外,伊朗还积极参与“第三世界”的事务,特别是积极参与伊斯兰世界事务的趋势将会加强。2006 年伊朗政府宣布,拨款 1000 万美元援助 7 个伊斯兰国家。伊朗的援助计划以及对外贸易扩大了伊朗对阿富汗、塔吉克斯坦、亚美尼亚、土库曼斯坦甚至伊拉克的影响。据英国广播公司调查结果显示,伊朗的国家形象在伊斯兰世界中是最正面的。有美国学者认为,阿以冲突与其说是伊朗的安全问题,不如说是伊朗的外交问题。[18]

  开展能源外交,强化与东方大国的关系,特别是中国、印度的关系。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伊拉克战争后,伊朗周围的安全环境进一步恶化。为了突破美国的包围和封锁,伊朗积极发展与东方大国的关系,而实施伊朗战略是 21 世纪初中国对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作为伊朗的重要贸易伙伴和世界第二大石油消费国,自 1993 年成为石油进口国以来,能源需求不断增加,需要从伊朗大量进口石油。积极发展与伊朗的友好合作关系,既是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需要,又是伊朗摆脱困局和突围的战略诉求,两国在经济发展上存在巨大的互补性,目前两国正在上海合作组织的框架内展开全方位的积极的合作。另外,伊朗也尽力发展与印度的关系,将印度确立为地区内第一级别的战略伙伴。同时还与巴基斯坦展开合作,这就将印巴两国置于一种“经济 -威慑”的局面中,两国间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从目前的伊朗外交可以看出,伊朗正逐渐加入“亚洲人”的圈子。2005年“上合组织”阿斯塔纳高峰会,成功伊朗地获得了观察员国地位,2008 年又向时任轮值主席国塔吉克斯坦提出成为正式成员国的申请。这样伊朗在客观上就增加了外交的“回旋余地”。

  积极开展“核外交”,凸显大国情怀,实施进攻战略和革命主义外交。本世纪初的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后,伊朗的不安全感可以说颇具典型。在伊朗看来,历史已经表明,国家虚弱必然导致国家崩溃。[19]萨达姆恰恰是因为“自废武功”,销毁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才使美国无所顾忌地打击。而发展核计划就是一种有效地威慑手段。 因此,争当核大国,不仅可满足伊朗能源安全需要,更是实现其伊斯兰大国梦想、摆脱美国长期武力威胁的唯一现实选择“。伊朗进攻性地追求核权力加强了伊朗在地区中的地位,也使美国插手伊朗事务的能力降到最低程度。”[20]这就是伊朗不惜冒巨大的战略风险、顶着巨大的战略压力、坚持搞核开发的根源所在。秉承了霍梅尼思想内核的伊朗总统内贾德在核问题上掀起了“一波伊斯兰革命”,[21]秘密进行铀浓缩活动,极力推行以强化伊斯兰为纽带的革命性外交,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魄力,迫使作为强者的美国不断后退,从而赢得了通过外交不可能得到的权益,从而提高了伊朗在中东乃至世界上的影响力,确立伊朗在伊斯兰世界的中心地位。正若俄罗斯《晨报》的评论,如果伊朗核危机还没有发展到美国对伊朗动武的地步,地缘政治家们将不得不考虑欧亚大陆新的一“极”-伊朗。[22]

三、结论

  伊朗充分利用自己的地缘战略优势,在中东、中亚等地区扩展势力、扩大影响,其目的就是能成为一个地区大国、伊斯兰大国乃至有影响力的世界大国,破解美国的战略围堵。但伊朗偏执型的国家安全战略和革命性“悬崖边外交”成果的获得是以巨大的风险或者牺牲为代价的。国家的崛起和安全战略的制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对伊朗而言 则可能是与外部世界进行博弈的过程。其中,实力将起到决定性作用。而伊美力量是严重不对称的,伊朗对美的挑战性政策始终面临着招致毁灭性报复的危险。尤其是在中东这个关系到美国霸权成败的关键地带,伊朗随时可能成为美国推倒的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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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美]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译.大棋局: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缘战略[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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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Teran Times,16 February,1984.See also David Ottoway,International Herald Tribune,30 December,1983.

  [12]法新社.的黎波里电 1980.11.28 电.

  [13]Sohrab Sobhani, The Pragmatic Entente:Iraeian R elations.1848-1988.Praeger Publishres,New York,1989.

  [14][美]盖里·西克.伊朗追求超级大国的地位[J].(美)外交季刊,1987 春季刊.

  [15](美)中东通报.1987,4,15,p2.

  [16]王风.布什政府对伊朗的政策及伊朗的回应[J].西亚非洲,2003(1),p26.

  [17]环球资讯.中国日报网:http://www.china daily.com.cn/g6/doc/2005-10/28/con-tent-488578,htm.

  [18]Gawdat Baahgat,Israel and the Persian Gulf:retrospect and prospect,Gainville,University Press of Florida,2006,p.44.

  [19]Barry Kubin“,Iran:The R ise of a R egional Power,”MER IA,Sep.18,2006.

  [20]Vali Nasr“,When the Shiites R ise,”Foreign Affairs,July/August 2006,http://www.foreignaffairs.org/20060701faessay85405/Valinasr/when-the-shiites-rise.html.

  [21](美)华尔街日报.2005.8.22.

  [22][俄罗斯]安德烈·米洛夫佐罗夫.世界的东方升起一颗新星 -伊朗 [N](.俄罗斯) 晨报,2005-9-19.

  责任编辑:杨昌勇

  作者简介:韩继伟(1965— ),男,山东济宁人,兴义民族师范学院政史系副教授、历史学硕士,主要从事世界史及中东国际关系等方面的教学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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