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日前提出美国应将“爱国者”导弹部署在乌克兰。图为该导弹发射。简仁山 绘

 

　　4月22日，俄罗斯宣布从乌克兰边境撤军，当地紧张局势似乎“戛然而止”。

　　今春以来，乌克兰军队在顿巴斯地区（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地区）与当地武装组织展开激烈交火，乌东地区局势再度紧张。据美媒报道，俄罗斯在俄乌边境一度集结了超15万人的军队。

　　乌东问题始于2014年4月乌克兰政府军和乌东民间武装在顿巴斯地区发生的大规模武装冲突。经国际社会斡旋，冲突双方分别于2014年9月和2015年2月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达成停火协议——《新明斯克协议》。

　　由于在《新明斯克协议》上的立场存在严重分歧，乌东问题仍未步入和平解决通道。分析指出，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今年对俄态度由“对话”转向“对抗”，背后有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约国家“授意”。专家认为，俄方撤军只是战术调整，并不意味着退让。震慑目的达到后，俄方通过撤军回应了4月20日泽连斯基邀请普京会面释放出的和平信号，但俄方的重型武器装备仍留在边境，保持了一定的军事威慑。

 

　　●南方日报驻京记者 泠汐 实习生 方安然

 

　　撤军

　　俄乌仍存严重对立

　　4月22日，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从克里米亚及俄乌边境地区撤回大量军队。英国《卫报》报道，在绍伊古宣布这一决定前，俄方在距离乌克兰约241公里的地方集结了坦克、大炮、战斗机和短程弹道导弹。

　　从本月6日至月底，俄罗斯国防部举行了超过4000场演习。路透社报道，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何塞普·博雷利4月20日曾表示，俄罗斯在俄乌边境和克里米亚集结了超过15万人的军队，局势“显而易见的”有进一步升级的风险。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姜毅分析，俄罗斯向边境地区增派军力，主要原因是感受到了来自乌克兰方面的压力。俄方认为，乌克兰正采用强力手段加强对乌东地区的管控，爆发大规模武装冲突的可能性骤然上升，或使地区安全和俄罗斯的利益受损。

　　今年2月底以来，乌克兰军队向顿巴斯地区不断增派兵力和重型装备，同当地武装组织展开激烈交火。

　　俄新社3月7日报道，乌克兰内务部长顾问波采卢伊科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乌准备采取措施“收复”顿巴斯领土。

　　本月中旬，俄乌还相继在黑海展开军事演习“秀肌肉”。俄罗斯国防部官网消息称，俄海军4月中旬持续派出舰艇进入黑海，同先前部署在该地的部队汇合，超20艘军舰和攻击集群在当地举行联合训练。

　　俄罗斯“RT”新闻网报道，由于俄罗斯在演习期间封锁了位于黑海和亚速海之间的刻赤海峡，导致乌军演习舰船无法回港。

　　军事评论员魏东旭分析，乌克兰面对俄海军对刻赤海峡的封锁控制毫无应对之策，出现这种情况并不令人意外。苏联解体后，乌克兰的军事力量和作战体系没有得到较好的保留，反而在与民间武装组织的冲突中不断被消耗和弱化。与之相比，俄军整体实力仍在不断发展，对乌军具备压倒性的军事优势。

　　《莫斯科时报》报道，绍伊古22日表示，演习已证明俄武装力量有能力充分应对边境附近的一切变化，国防部从而决定结束对参演部队的突击战备检查。分析人士认为，俄罗斯近期的一系列军事行动，是在向美国展示俄军与日俱增的实力。

　　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乌克兰室主任、研究员赵会荣分析，持续多月的俄乌紧张局势将因俄罗斯撤军有所缓和。但就顿巴斯冲突等问题的立场和政策上，俄罗斯和乌克兰仍存在严重的对立和分歧。乌东问题距离真正解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赵会荣认为，俄罗斯始终希望与西方缓和关系，不愿激化与乌克兰的矛盾。《新明斯克协议》和顿巴斯当前的冻结冲突状态对俄罗斯是相对有利的，可以牵制乌克兰加入北约的步伐以及推动乌克兰走向联邦化，短期内乌克兰也不可能加入北约。

　　“撤军只是战术调整。”赵会荣分析称，俄罗斯此前在边境集结军事力量是对乌克兰当局和拜登政府推行反俄政策加强战备行动作出的反应，更多是为了达到震慑的目的。当4月20日泽连斯基释放邀请普京会面的和平信号后，俄罗斯也需要相应作出积极的回应。但俄罗斯重型武器装备仍留在边境，如果事态紧张俄罗斯军队随时可以返回投入战斗。

 

　　插手

　　美国介入推波助澜

　　《新明斯克协议》签订后，大规模武装冲突得到了控制，但小规模交火时有发生。

　　姜毅认为，《新明斯克协议》签订6年来，各方均未向前迈进任何一步，协议仅存于纸面。各方的分歧集中于是否应给予乌东地区自治地位，以及在什么情况下给予自治地位。

　　赵会荣介绍，乌克兰要求修改《新明斯克协议》，或按照“先安全后政治”的原则履行《新明斯克协议》，即在乌克兰政府对冲突地区的国家边界恢复全面控制、所有外国武装人员和武器装备以及雇佣兵从乌克兰领土撤出后，乌克兰再修改宪法给予顿巴斯地区特殊地位，并举行地方选举；俄罗斯则坚持《新明斯克协议》规定的是“先政治后安全”，即乌克兰先修改宪法、给予顿巴斯地区特殊地位并举行地方选举后，乌克兰政府才能恢复对冲突地区的全面控制。

　　赵会荣称，泽连斯基2019年曾寻求同俄罗斯对话解决顿巴斯地区问题。不过，自2020年以来由于在反腐、经济、民生等议题上的承诺大部分没有兑现，加上应对疫情不力，其民众支持率已降至不足20%。今年年初，美国拜登政府对俄罗斯展开强硬的遏制政策，泽连斯基为了维护政权安全、争取美国和北约的支持，对俄立场由对话转向对抗，充当起“反俄先锋”。

　　本月，泽连斯基向多个北约国家寻求“声援”。4月2日，泽连斯基与美国总统拜登通话，就乌东局势进行讨论。此前一天，乌克兰国防部网站发布消息称，美国已作出承诺，称若乌克兰与俄罗斯冲突升级，美国不会“让乌克兰单独面对敌人”。

　　4月10日，泽连斯基又前往北约国家土耳其的首都伊斯坦布尔。泽连斯基与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会面后，两人发表联合声明称，将努力确保乌克兰与北约成员国武装力量相互协调的重要性。埃尔多安还表示支持乌克兰加入北约。

　　姜毅认为，泽连斯基通过向北约寻求“声援”，加强乌克兰对乌东问题的话语权，北约国家也考虑利用乌克兰作为遏制俄罗斯的平台，双方“一拍即合”。“美国等北约国家介入乌东问题，无疑使该地局势进一步紧张，对俄乌进一步失去互信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姜毅称，尽管俄乌都视对方为威胁，并将对方推向敌对立场，但双方只要不因判断失误而引起大规模冲突，解决乌东问题的“诺曼底模式”峰会今年仍有希望再度开启。

 

　　走向

　　乌反俄或“时缓时急”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4月12日，在俄乌紧张对峙之际，泽连斯基前往顿巴斯地区慰问一线官兵，并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已准备好应对俄罗斯入侵”。

　　为证明自身拥有“抵抗俄罗斯”的军事实力，乌克兰频频向美国等北约国家寻求武器装备支持。乌克兰外交部长德米特里·库列巴日前表示，乌克兰正请求美国帮助购买无线电电子战装备，以增强“对抗俄封锁乌通信的能力”；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耶尔马克日前在接受美国《时代周刊》采访时还表示，美国应将“爱国者”导弹部署在乌克兰。

　　魏东旭介绍，北约国家近年来主要向乌克兰提供了单兵装具、军用车辆和反坦克导弹等装备，并向该国派遣军事人员协助培训。但对乌克兰在顿巴斯等地冲突中急需的先进作战坦克、战斗机等武器装备，北约国家却不愿“慷慨解囊”。

　　“北约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可谓非常有限，并未提升乌军的军事作战能力。甚至可以说，北约国家对乌克兰提供的支持，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魏东旭说。

　　魏东旭分析，北约国家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目的是对外表达对乌东等地区的关注。尽管美国希望在欧洲的北约国家更多介入乌东局势，但各国并未形成统一意见。

　　其中，德国、法国尤其不希望与俄罗斯产生军事安全领域的矛盾。近年来，德法在天然气管道项目“北溪-2”等项目上，与俄罗斯的互动越发频繁。

　　德法是《新明斯克协议》的签订方。4月19日，俄、德、法、乌以视频会议形式举行新一轮“诺曼底模式”会谈，各方在3小时的会议中各执己见，会谈无果而终。

　　赵会荣认为，“诺曼底模式”会谈作为为各方提供对话和协商落实《新明斯克协议》的平台，未来仍将继续运转。“与美国不同，德法两国与俄罗斯的安全和经济利益联系紧密，均希望通过对话协商解决乌东问题，避免俄乌矛盾进一步升级。”

　　美国对俄罗斯的对抗性政策获得了部分东欧国家的积极响应。继4月中旬美俄互相驱逐对方多名外交人员后，多个东欧国家对俄展开外交“驱逐战”：15日—23日，波兰、捷克、乌克兰、斯洛伐克、爱沙尼亚、立陶宛和拉脱维亚，分别以各种理由驱逐俄罗斯外交人员。

　　乌克兰通讯社报道，波兰外长拉乌4月8日还到访乌克兰首都基辅，与乌克兰外交部长专门讨论了乌“安全局势恶化”问题。今年正式“脱欧”的英国也对黑海局势表示“关注”，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4月18日报道，2艘英国军舰将于今年5月前往黑海。

　　“部分东欧国家积极响应美国政策，将导致俄乌关系持续紧张，造成顿巴斯问题长期化，俄乌之间在诸多热点问题上将长期陷入对立和僵持。”赵会荣认为，短期内美国遏制俄罗斯的政策，以及乌克兰反俄、对西方国家的“依附性”外交政策都不大可能出现转折，但乌克兰反俄的节奏会“时缓时急”，以尽可能从中争取最大利益。

　　赵会荣指出，尽管乌克兰当局对本国与俄罗斯在军力上的巨大差距存在清醒和理性的认识，不会主动挑起与俄罗斯的全面战争，但该国政治格局呈现“碎片化”状态，不排除乌克兰个别政治精英、寡头和反对党人士利用当前俄乌局势紧张，故意挑起事端恶化、升级局势以满足私利。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俄罗斯很有可能作出强硬回击。

 

　　策划：李劲 祁雷 羊建溶

 

　　俄乌近期局势一览

　　2月2日

　　乌克兰外交部称，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向乌克兰保证，愿意提供“强大的经济和军事支持”，包括提供“致命武器”。

　　3月6日

　　乌克兰安全部队与顿涅茨克武装组织在顿涅茨克郊区交火，双方互相指责对方违反停火协定。

　　3月16日

　　乌克兰海军与北约常设的海上排雷组舰船在黑海举行联合演习。

　　3月31日

　　俄罗斯总统普京在与德国、法国领导人召开的视频会议中，对乌克兰在顿巴斯地区升级局势、打破停火状态表达严重关切。

　　4月2日

　　美国总统拜登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话时表示，面对“俄罗斯的侵略”，美国将“坚定支持乌克兰主权与领土完整”。

　　4月4日

　　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下令展开俄军战备检查。

　　4月13日

　　俄罗斯国防部向该国西部边界地区调遣了两个军的陆军和3个编队的空降军。

　　4月20日

　　泽连斯基向普京喊话，邀请他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会面，就结束该地区冲突、缓解两国之间的紧张局势进行会谈。

　　4月22日

　　俄罗斯宣布从乌克兰边境撤军。普京表示，如果为解决顿巴斯问题，泽连斯基应先同乌东地区代表会谈，再与俄罗斯这样的第三方国家交流；如果为改善俄乌关系，俄罗斯随时欢迎乌克兰领导人来莫斯科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