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俄罗斯东北亚[1]政策随着对国家发展道路的探索变化而变化。冷战后,俄罗斯对东北亚政策主要目的是维护其东部安全及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普京时代更有通过维护俄罗斯地缘安全和经济利益,重塑东北亚安全经济格局的战略意图。受到内外因素的制约,俄罗斯对东北亚的政策也面临挑战。

　　【关键词】俄罗斯东北亚政策;对外战略;普京时代;中俄关系;

　　【本文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

　　300多年间,俄罗斯国家发展道路的选择一直伴随着“东西向政策之争”,[2]其对东北亚的政策则经历了从领土扩张到提倡经济合作和构建安全机制。2000年,普京任总统后,俄罗斯外交政策的总体特点是从“亲西方”转为体现欧亚派思想的东西方平衡外交,其中亚太外交逐渐承载了俄罗斯大国崛起的重任,在俄整体外交格局中的地位不断上升。

　　一、普京奉行积极东北亚政策的内外动因 

　　(一)国际因素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东北亚地区安全形势渐趋复杂和紧张,这些变化要求俄罗斯必须调整安全战略,更加积极地介入该地区安全事务。俄罗斯国家安全的重点是防范西部北约东扩和南部国际恐怖主义势力的渗透,守住独联体范围这个战略底线,而东部的安全威胁相对较轻。进入新世纪,东北亚地区热点问题时起时伏,传统与非传统安全问题相互交织。朝核危机使朝鲜半岛形势持续紧张; 美国战略东移,推行“亚太再平衡”政策,美日、美韩军事同盟不断强化其存在和影响力。本地区主要大国关系如不能平衡,固有矛盾如不能得到控制和缓解,冷战态势还会进一步被放大。

　　近年来,亚太地区经济高速发展,逐渐成为全球力量的中心,世界经济发展的引擎。亚太国家占世界GDP总量的60%,占世界总投资的40%。20 世纪90年代中后期,亚太地区经济蓬勃发展。由于思想意识“一心向西”,俄罗斯错过了亚洲经济发展的第一波浪潮,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也错过了巨大的发展机遇。[3] 面对亚太经济的高速发展,俄罗斯希望分享亚太国家经济发展的红利,更不愿意被边缘化或是处于亚太地区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之外。[4](二)国内因素 

　　首先,俄罗斯谋求重新崛起,做全球性大国。普京执政后,落后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无法助力俄罗斯的崛起。俄罗斯学者认为,经济落后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应随着本国现代化的进程,与亚太国家一起快速地发展,只有这样才是俄罗斯崛起的希望。[5] 2012年普京总统指出,“俄罗斯的重建时期已经结束,俄罗斯和全世界的后苏联发展阶段已经结束”,文明模式、历史、地理位置和文化基因决定俄罗斯能够,也应发挥作用。重振大国地位为其核心战略目标。积极推进俄罗斯的“重返亚太”战略是其主要内容之一,要变传统上的“欧洲大国”为“欧亚大国”“太平洋大国”。[6]其次,乌克兰危机促使俄罗斯加快“向东看”, 一是为了摆脱外交孤立;二是为了获得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经济发展的技术和资金。

　　再次,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人口逐年减少,影响该地区的开发和安全的维护,威胁到俄罗斯国家陆地边界的安全。“而与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相邻的国家,中国边界地区人口为2.8亿,朝鲜2400万,韩国近5000万,……尽管目前人口流失数量有所减少,但是并未停止。以上这组数字说明了俄罗斯加快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开发的紧迫性。

　　如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长期得不到发展,人口还将会流失,该地区经济发展和地区安全将无法得到保障。”[7]最后,俄罗斯政治精英开始高度关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及东北亚地区。乌克兰危机爆发后,俄罗斯政治精英就如何将未来本国内部政治经济发展和对亚洲的战略相互关联起来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一大批重要的智囊人物不断呼吁推动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发展并奉行积极的亚洲政策, 新欧亚主义的主张受到重视。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东亚与上海合作组织中心主任卢金指出,尽管乌克兰危机之前俄罗斯也在强调“向东看”,但那时的亚洲政策只是作为和西方国家关系的补充,如今是西方中断了同俄罗斯的关系,使其改变立场。因此,政治精英们明白了加强同亚洲国家的合作是别无选择的。[8]

　　二、普京东北亚政策的战略目标及内容 

　　俄罗斯东北亚政策的主要战略目标是维持在东北亚力量格局中的均势,加快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开发,进一步建设其亚洲能源供应格局,并加强同亚太国家的军事合作等。

　　(一)维护俄罗斯地缘政治安全 

　　俄罗斯东北亚政策“最关键点是在周边建立友好睦邻与互利合作地带”。[9] 因此,俄罗斯地缘政治安全战略着重于以下几方面。

　　首先,从均势出发,在东北亚地区维持大国博弈的平衡关系。虽然东北亚地区美日韩同盟日益加强, 俄罗斯的影响力弱化,但俄不希望看到任何一国的力量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而形成单极格局,出现力量上的失衡。一方面,中俄在该地区相互合作,共同抵御美国的霸权企图;另一方面,俄罗斯尽可能缓和与日本的关系,以对冲过度依赖中国,争取自身利益最大化, 从而推动东北亚乃至全球的多极化。

　　其次,致力于构筑地区安全新格局。俄罗斯认为东北亚地区正在成为军事政治竞赛的中心,地区热点、难点问题较多。东北亚地区需要一个开放的集体安全机制,可将朝鲜半岛六方会谈机制纳入到东北亚安全机制中,通过这个平台起到均衡器的作用,并显示和强化俄在该地区的存在,对其自身而言也将会获得巨大的发展机会。[10]

　　最后,增进俄蒙战略信任与合作。俄罗斯一直与传统盟友蒙古国关系密切,在经济关系方面除了免除蒙古国债务外,还加大对合资企业的投资。俄罗斯在拉近俄蒙关系的同时,还响应中国提出的中俄蒙经济走廊的合作建议,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加强三国的战略合作,将蒙古国看作是平衡美国的一支力量。

　　(二)加快开放发展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 

　　资源丰富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为东北亚经济合作提供了广阔平台。该地区经济如能得到快速发展将会助力俄罗斯整体实力的提升,同时也会增强该地区的安全保障。近年来,俄罗斯加大了开放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力度,颁布一系列法律, 成立特区,修建基础设施,改善投资环境,吸引外资。2014年12月,俄罗斯颁布了《关于俄联邦社会经济跨越式发展区联邦法律》。俄罗斯首先划定了九个地区为跨越式发展区(超前发展区),期待通过推行这项法律让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取得较大的经济效益。[11] 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发展部副部长斯基帕诺夫表示,在《关于俄联邦社会经济跨越式发展区联邦法律》的框架下,10年内能吸引超过6000亿卢布的投资。超前发展区将创造3.7万个就业岗位。[12] 2015年10月12日,《符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联邦法》正式生效,适用于滨海边疆区的15个城市。自由港对投资企业在行政和税收方面实行优惠政策,实行24小时通关,让滨海边疆区成为亚太地区具有竞争力的一个地区。为吸引亚太国家的投资,俄罗斯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设立东方经济论坛,从2015年起每年举办一次,俄罗斯总统亲自出席。

　　(三)建设以俄罗斯为主导的亚太能源供应新格局 

　　俄罗斯在2009年推出的《2030年前俄罗斯能源战略》认为,东北亚地区是俄亚太能源供应网络中最重要的一环。[13] 为了强化俄罗斯在世界能源市场中的地位,并力争取得最大的经济利益,俄拟在2020年前对亚太天然气出口从目前不足亚太市场的3%提高到20%,从以欧洲为重点,以亚太为辅助转变为在欧洲守成,在亚太进取。

　　2014年5月,俄罗斯与中国签署了东线天然气管道合同,同年11月又签署了《沿西线管道从俄罗斯向中国供气的框架协议》。除了在中国部署天然气管线外,俄罗斯还将油气管线从远东西伯利亚地区延伸到蒙古国、朝鲜半岛、印度和东盟国家。俄罗斯提出“草原之路”倡议,蒙古国将会从俄罗斯建设经蒙古国通往中国的天然气管道中获益。俄罗斯已经取得朝鲜的同意,将过境朝鲜向韩国输送天然气。2015年11月,俄罗斯向日本提出建设“能源桥”,计划对日能源供应占到日本能源进口总量的15～20%。

　　(四)牢牢占据亚太军工市场 

　　俄罗斯的军工产品同美国相比性价比更高,深得亚太国家的青睐。世界上共有60多个国家购买俄罗斯军工产品,主要进口国位于亚太地区,占俄罗斯武器出口总额的65%。

　　三、普京时期俄罗斯与东北亚主要国家关系 

　　(一)中俄关系 

　　中俄关系是俄罗斯东北亚政策的核心。2016 年是中俄建立外交关系25周年,是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建立20周年,也是《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签署15周年。两国在政治、经济、人文、国际事务等领域密切合作,当前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达到历史最好水平。

　　第一,中俄高层会晤频繁,政治互信明显提高。2015年和2016年,习近平主席和普京总统共会晤了10次,为两国关系保持高水平发展发挥了重要引领作用。2015年5月,两国签署的《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与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极大地增进了两国相互理解和政治互信。2016年,双方以庆祝《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签署15周年和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建立20周年为契机,大力弘扬两国人民世代友好的理念,加强各领域交流合作以及在国际事务中的协调配合,引领两国关系发展取得新的丰硕成果。[14]

　　第二,中俄各领域务实合作深入发展,两国关系基础进一步巩固。中俄经贸合作虽然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但目前中俄贸易结构持续改善,能源合作取得重大突破,电网改造、节能技术等领域的合作逐步展开,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和地方务实合作的兴起成为两国经济合作新的增长点。

　　第三,中俄人文合作进一步扩大,两国关系的社会基础和舆论环境明显改善。近几年,两国成功互办“国家年”“语言年”“旅游年”“青年文化交流年”等活动,民众参与程度高,社会反响强烈,成果显著。通过一系列文化交流合作,为两国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健康发展,注入了强大动力。

　　第四,中俄在国际和地区问题上的战略配合显著增强。两国在联合国安理会改革、气候变化、伊朗核问题、朝鲜核问题、叙利亚危机等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进行了良好的协调与合作。中俄在当前几乎所有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都有相同或相近的立场,彼此成为在国际事务中相互支持的主要伙伴和重要的战略依托。2016年6月,普京在访问中国时又提出与中国一起构建大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这将提升两国在地区层面的全面合作。

　　第五,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下,中俄在维护本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安全,促进本地区各国经济发展和人文交流方面取得巨大成就。上合成立15年来国际影响力也不断扩大。

　　(二)俄日关系 

　　俄日之间由于悬而未决的领土问题,一直未能创造有益的政治氛围以打破“僵冷局面”,双边关系既非和平也非战争。

　　2012年,安倍政府执政以来奉行了前所未有的积极的对俄政策,力图在经贸合作和领土问题上有所突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日本随美欧制裁俄罗斯使回暖的日俄关系冷淡下来。2014年普京推迟访问日本,双方关系出现倒退。日本不甘心日俄关系就此受到影响,对俄罗斯展现出极大的耐心。[15] 2016年5月,在西方对俄罗斯持续采取严厉制裁的背景下,安倍实现了其执政以来对俄罗斯的第二次访问。安倍在索契与普京会晤时强调,要以“新思路”来推动日俄关系的改善,主动提出日俄合作的方案,该方案涉及多个领域,包括石油和天然气等能源开发、港口和机场建设以及耕地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产业振兴、缓解交通拥堵、建设最先进医院等。9月,安倍率庞大代表团参加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召开的第二届东方经济论坛。

　　2016年12月15-16日普京总统访问日本,促进了俄日关系的改善,打开了两国经济合作的新局面。普京与安倍举行了三次会谈,共同发表了《联合声明》。访问期间,两国企业和相关机构共签订68份各类协议和备忘录。俄日将在能源、渔业、核能、人员往来、旅游、医疗、环境、投资、税收、劳动就业等领域进行合作。双方还讨论了朝鲜半岛核问题。声明指出,双方在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进行共同经济活动的磋商达成一致,同时强调共同经济活动对两国有关和平条约的立场不构成损害。

　　对俄罗斯来说,此次访问基本上符合其对日政策的框架,即“政经分离”,发展经济合作及全方位的双边关系。双方通过外交文件的形式,使经济合作得以扩大和深入发展,使日本经济援助从承诺转入加快实施。对日本来说,如果同意在争议领土上进行共同经济活动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俄罗斯对这些土地的主权所有。在声明中写入南千岛群岛(日本称“北方四岛”)的经济活动对两国有关和平条约的立场不构成损害,其实质是保留日本在领土问题上的立场。这是俄日为了绕过领土问题进行经济合作所选择的折中方案。关于领土问题,在声明中没有明确指出1956年苏日宣言的有效性,说明日本在关键性的领土主权问题上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 而普京表示要将纷争之源的南千岛群岛变为推进长远合作的动力,不过是宣告了关于解决领土主权的遥遥无期。[16]

　　俄日关系改善的主要原因,是俄罗斯希望与日本缓和关系,突破西方对俄的外交孤立。同时,俄也希望日本加大对其投资和技术输出,助俄摆脱经济危机及西方制裁带来的巨大经济损失。从战略层面看,缓和对日关系有助于俄罗斯“向东看”政策的多元化。从日本方面看,安倍执政后,中日关系严重恶化,外交困境难以摆脱,经济政策毫无建树, 因此试图在日俄关系方面有所突破。同时,以经济合作突破“领土问题”,进一步稳固自民党的执政地位,为修宪打开外交局面。

　　(三)俄罗斯与朝鲜半岛的关系 

　　俄罗斯独立初期基于对西方“一边倒”的政策, 于1992年与韩国建立外交关系,而疏远了传统友好国家朝鲜。20世纪90年代上半期俄朝关系一直处于冷淡状态。“疏朝亲韩”的政策,大大削弱了俄罗斯在朝鲜半岛的影响力。随着对外政策的重新定位,俄罗斯恢复了和朝鲜的关系。2000年普京上任后对朝鲜的正式访问,为两国重新开启友好之门奠定了基础。俄罗斯积极参与历次六方会谈,力图对朝核危机的解决施加更大影响。随着国内经济的恢复和对亚太外交的调整,俄罗斯逐渐恢复了在朝鲜半岛问题上的传统影响力。俄朝之间高层互访频繁活跃,经济合作逐渐扩大。2014年俄朝签署了包括能源合作在内的贸易协定,计划到2020年双边贸易额突破10亿美元,成为两国近年来最大的贸易协定。[17] 同年5月,普京总统又签署批准取消朝鲜对苏联100亿美元债务的法律,并希望与朝鲜在能源、卫生、教育等领域加强合作,将两国合作关系又推进一大步。[18] 此外,俄朝还于2014年启动总投资约250亿美元的朝鲜铁路现代化改造项目,俄罗斯的煤炭也在12月首次通过朝鲜的罗津港进入韩国。俄、朝、韩三方天然气网络和货物运输合作项目向前推进。2016年俄朝决定从朝鲜修建通往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桥,促进两地物流发展。俄朝关系的互动展示了俄罗斯在朝鲜半岛事务上的独特作用, 及其推进半岛铁路、天然气管道联通的战略意图。

　　近年来,俄韩关系也取得了进一步发展,双方高层互访频繁,经贸关系不断深化。李明博执政时期,双方不断加强在政治、经济、能源、人文等多领域的合作,努力提升两国战略伙伴关系。[19] 朴槿惠执政时期,双方在欧亚倡议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接方面加强合作。2016年9月,朴槿惠出席俄罗斯举办的东方经济论坛,双方签署了24个投资和贸易备忘录,涉及金额近4亿美元,主要在电能、油气和核能等领域进行深入合作。俄韩还准备签署韩国与欧亚经济联盟自贸区协议。韩国对俄罗斯在朝核问题中的作用也寄予较大希望。[20]朝核问题一直影响着东北亚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实现半岛无核化是俄罗斯的利益追求。俄罗斯始终认为,如果朝鲜拥有核武器,日本和韩国必然以“朝核威胁论”为借口谋求发展自己的核武器,东北亚地区很有可能出现各国竞相发展核武装的局面。维护朝鲜半岛的稳定,关乎俄罗斯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安全和发展,将威胁俄在东北亚的安全和经济利益。

　　四、影响普京东北亚政策的因素 

　　俄罗斯东北亚政策能否顺利实现取决于以下几方面。第一,俄美结构性矛盾在东北亚延伸进一步限制俄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乌克兰危机爆发后, 俄罗斯与北约在俄西部剑拔弩张。而在俄东部边界也正在形成围绕“萨德”反导系统入韩的新冷战局面。俄罗斯坚决反对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在美日韩同盟加强,东北亚尚未建立新安全机制的情况下,俄罗斯在东北亚事务上想要发挥协调作用必定受到限制。特朗普任总统后,俄美关系出现一定缓和,由于两国结构性矛盾难以消除, 在东北亚围绕美国与中俄的遏制、反遏制格局不会有太大变化。

　　第二,自独立以来,俄罗斯的发展道路向东还是向西的争论仍然在继续,导致俄罗斯在制定国家发展战略上一直未能把东部发展战略有效地协调统一在国家大战略中,造成向东发展战略受到向西发展战略的掣肘。俄罗斯国内的欧洲中心主义论者仍然认为,俄现在向东看是暂时,是战术性的,因为俄罗斯与欧盟的贸易额占其对外贸易总额的一半以上,外国对俄罗斯的投资80%来自欧盟。俄罗斯的历史、文化底蕴是属于欧洲的。[21] 俄罗斯的未来发展是否依赖亚太地区尚值得探讨。[22] 发展战略问题不解决,终究会影响亚太外交战略的实施,并将制约俄融入亚太经济一体化的进程。

　　第三,在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问题上,俄罗斯始终面临一些难题,包括:资金紧缺、劳动力不足、法律制度不健全、官僚主义、贪污腐败。俄罗斯发展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战略思维有待转变。

　　第四,俄罗斯发展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从政治、经济因素考量,都离不开中国。但“中国威胁论”在俄罗斯仍有市场,成为阻碍两国深入合作的重要因素。[23] 在当前西方制裁推动俄罗斯加紧同中国深入和扩大经济合作时,俄国内的“中国威胁论”仍不绝于耳。

　　俄罗斯东北亚政策的变化是国内“东西向政策之争”的反映,是俄罗斯谋求成为世界大国的战略选择,也是由亚太地区政治、经济、安全形势所决定的。2016年《俄罗斯联邦对外政策构想》明确指出, 俄罗斯将加强本国在亚太地区的地位视为具有战略意义的外交政策方向。[24] 经济、军事装备落后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不仅未能使俄融入亚太经济, 而且还严重削弱了俄参与地区共同治理的话语权, 限制了俄大国战略的发展。朝鲜半岛核危机以及美韩在半岛部署“萨德”反导系统,直接威胁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安全。基于此,俄罗斯将在东北亚加快军事、经济部署,借助与中国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和与日本缓和关系,来充实其东北亚战略内容,巩固大国地位,提升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 在构建多极化的政治安全秩序和经济体系中实现自己的国家利益,同时谋求地区安全、经济格局的重塑。

　　注释: 

　　[1]本文中的东北亚地区首先是一个地理概念,它涵盖了中国、日本、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蒙古国、韩国和朝鲜六个国家和地区,同时也是一个地缘政治和安全概念,从这个意义上讲还包括美国。

　　[2]从沙俄时代开始俄国内出现关于探索国家发展道路和规律的思想大讨论,主要流派有西方派、斯拉夫派和欧亚派,这些流派至今仍然在争论俄罗斯国家发展道路究竟向何处。

　　[3]2010год.РоссиясмотритнаВосток?Международнаяжизнь,январь,2011.стра.71.

　　[4]李勇慧:《2015年俄罗斯亚太外交表现及评价》,《俄罗斯黄皮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版,第13页。

　　[5]РоссияиАзия,Международнаяжизнь,март,2011.

　　[6]Россияименяющийсямир:СтатьяВладимираПутинав《Московскихновостях》27февраля2012.http://www.mn.ru/politics/20120227/312306749.html.

　　[7]李勇慧:《软硬实力的交互运用:2011年俄罗斯的亚太外交》,《俄罗斯黄皮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年版,第9页。

　　[8]АлександрЛукин,Консолидациянезападногомиранафонеукраинскогокризиса:Россияи Китай,ШОСи БРИКС. международнаяжизнь,2015.02.

　　[9]〔俄〕伊·伊万诺夫:《亚洲之于俄罗斯与俄罗斯之于亚洲》,《今日亚非》2004年第1期。

　　[10]Т.В.Бордачев,Е.А.Канаев,УспокоитьЗапад,уравновеситьВосток:НоваястратегияРоссиивАзии.http://www.globalaffairs.ru/number/Uspokoit-Zapad-uravnovesit-Vostok-16929.

　　[11]李勇慧:《俄罗斯与亚太经合组织研究》,《俄罗斯学刊》2016年第1期。

　　[12]《俄远东发展部:超前发展区10年内能吸引投资超6千亿卢布》,俄罗斯卫星网,2015年2月3日。http://sputniknews. cn/economics/20150203/1013715157.html.

　　[13]该战略认为,尽管欧洲仍然是俄罗斯油气出口的主要方向,但是整个油气出口的增长将主要取决于东部方向的发展。俄罗斯将重点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以及北极地区的新油气田。

　　[14]《中俄两国元首互致新年贺电》,新华网,2016 年12 月31 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2/31/c_1120226305.htm

　　[15]李勇慧:《乌克兰危机前后的俄日关系》,《东北亚学刊》2014年第6期。

　　[16]《中国专家:普京访日打开俄日经济合作的新局面》,俄罗斯卫星网,2016年12月16日。http://sputniknews.cn/politics/201612161021419325/.

　　[17]Г.Толорая,А.Торкунов,Северокорейский фактор и укрепление позиций России в Азии, 《Международнаяжизнь》2014,№3,p.70-85.

　　[18]ВыступлениеиответынавопросыСМИ МинистраиностранныхделРоссииС.В.Лаврованапресс-конференциипоитогам переговоровсоспец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ем руководителя КНДР Цой Рён Хэ.http://www.mid.ru/brp_4.nsf/newsline/19A0DD08BE0EC2EBC3257D96005856DD.

　　[19]ЮжнаяКореяготоваучаствоватьвразвитииСибирииДальнегоВостока.http://news.mail.ru/politics/7230446/.

　　[20]СМИ:ЮжнаяКореянадеетсянаначалоновыхотношенийсРоссией,российскаягозета,11.08.2016.https://rg.ru/2016/08/11/smi-iuzhnaia-koreia-nadeetsia-na-nachalo-novyh-otnoshenij-s-rossiej.html.

　　[21]Т.В.Бордачев,Е.А.Канаев,УспокоитьЗапад,уравновеситьВосток:НоваястратегияРоссиивАзии.http://www.globalaffairs.ru/number/Uspokoit-Zapad-uravnovesit-Vostok-16929.

　　[22]ВладиславИноземцев,Открытьзакрытыйпорт.https://www.gazeta.ru/column/vladislav_inozemcev/6661477.shtml.

　　[23]《乌克兰危机背景下俄罗斯积极推动亚太战略》,《俄罗斯黄皮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第14页。

　　[24]ВРоссии-новаяконцепциявнешнейполитикиРФ.https://rg.ru/2016/12/01/vladimir-putin-utverdil-novuiu-koncepciiuvneshnej-politiki-rf.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