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构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是俄罗斯试图与中国共同推动欧亚地缘板 块崛起、改造欧亚地区秩序、深化中俄战略协作的重大举措。“欧亚全面伙伴关系”顺 应历史发展趋势和时代潮流，能够有效促进南南合作和南北对话，极大地推动欧亚一体 化进程，给中国发展带来历史性机遇：延长中国的战略机遇期，解决“一带一路”建设 中的瓶颈问题，提升中国的大国地位与大国形象。“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也对中俄战略 互信程度和战略协作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中俄的战略需求、战略取向以及地区形 势和发展趋势等角度分析，“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将在目标、原则、实施方案等方面充 分体现发展中国家的需求，构建一种以共同安全和共同发展为导向、以合作共赢为特征 的新型国际关系体系。

　　【关 键 词】 欧亚伙伴关系;中俄;战略;外交;

　　【作者简介】王晓泉，中国社会科学院“一带一路”研究中心秘书长、中国俄罗斯东欧中亚学会执行秘书长。

　　俄罗斯总统普京 2016 年 6 月 17 日在圣彼得堡 国际经济论坛提出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倡议， 立即得到中国的积极回应。中俄元首 2016 年 6 月 25 日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联合 声明》提出，“中俄主张在开放、透明和考虑彼此 利益的基础上建立欧亚全面伙伴关系”[1]。“欧亚 全面伙伴关系”是俄罗斯希望与中国共同推动欧亚 地缘板块崛起、改造欧亚地区秩序、深化中俄战略 协作的重大举措，代表着俄方基于对世界格局走向、 欧亚地区发展趋势的判断，结合本国战略需求和战 略优势，与中国在欧亚大陆共同进行战略布局的愿望。欧亚大陆的局势极为复杂，大国在此激烈博弈， 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很 多国家之间存在较大矛盾与纠纷，三股势力不断兴 风作浪，军事冲突时有发生。因此，共建“欧亚全 面伙伴关系”将遭遇各种困难与挑战。然而，共建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符合欧亚大陆所有国家的利 益，并且中俄具有较为强大的软硬实力。中俄如果 默契配合，“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有望对欧亚地缘政治、经济与安全格局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给 提升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以及建设“一带一 路”带来历史性机遇。

　　一、俄罗斯提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战略考虑 

　　两极格局解体已过去四分之一世纪，世界格局 面临新一轮重大调整。正如航海技术的飞跃带来海 权国家崛起，陆路交通和通信等领域的科技飞跃推 动陆权国家复兴，将欧亚大陆逐步连成世界最大经 济板块。欧亚大陆所有新兴大国都将是欧亚一体化 的巨大获益者。谁在未来欧亚秩序中占有一席之地， 谁就能在未来多极世界中占有战略主动。谁能引导 欧亚一体化进程，谁就能引领世界新秩序的构建。 美国著名战略家布热津斯基指出，“美国是目前唯 一的全球性超级大国，而欧亚大陆是全球的中心舞 台”[2]，“对于美国来说，欧亚地缘战略涉及有目 的地管理在地缘战略方面有活力的国家，并审慎地 对待引起地缘政治变化的国家，以维护美国的两种 利益：在近期保持美国独特的全球力量，将来逐步 把这种力量转化为机制化的全球合作。用古老帝国 统治下更蛮横的时代流行的话来说，帝国地缘战略 的三大任务是：防止附庸国家相互勾结并保持它们 在安全方面对帝国的依赖性；保持称臣的国家的顺 从并维持向它们提供的保护；防止野蛮民族联合起 来”[3]。奥巴马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 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的目的是 从两洋合围欧亚大陆，防止欧亚大陆出现挑战美国 霸权的世界强国。但是，美国的国力难以维系单极 格局，特朗普的当选代表着美国的新孤立主义思潮 已成气候，其关于美国退出 TPP 的决定将为欧亚大 陆大国推动和引领欧亚一体化进程提供重大机遇。

　　欧洲近年来经济和社会问题丛生，而亚洲成为 推动世界经济发展的主力军。新版俄联邦对外政策 构想指出，“世界性力量与发展潜力正在分散化， 向亚太地区转移”。俄罗斯专家指出，“欧洲的衰 落意味着至少从彼得大帝时期起的俄罗斯就追求的 发展模式破灭”[4]。俄罗斯意识到，中国在带动亚 洲崛起、应对美亚太战略以及促进亚欧两大洲全 面合作方面能够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俄罗斯作为

　　横跨欧亚的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如果在欧 亚两大洲合作中发挥好地缘优势并充分借重中国力 量，就能成为未来多极世界中重要的一极。俄罗斯 专家指出：“（俄对外战略）向东转有其客观原因。 即使我们与西方的关系突然急速正常化，亚洲崛起 也不会停止。此外，我们需要发展与中国接壤的地 区。在 21 世纪，拥有 3/4 亚洲领土却什么事也不 好好地做——这不是错误，而是犯罪。但我们的向 东转不会很快或一帆风顺。必须改变观念，习惯俄 罗斯既是亚洲国家也是欧洲国家的思维。”[5]“若 不能使西伯利亚和远东蓬勃发展，莫斯科对中美关 系的任何战略都注定失败。将这个广袤地区纳入亚 太经济体系，将使俄罗斯成为该地区最重要的玩家 之一，大幅提高其在全球经济中的分量。”[6]

　　因此，俄罗斯调整了多年奉行的以“融入欧洲” 为目标的对外战略，加大融入亚洲的力度[7]。俄罗 斯认为，“一带一路”是中国对欧亚大陆进行整体 布局的重大举措，担心中国忽视其大国作用与战略 利益，极力避免“一带一路”绕过自己而直接与欧 盟对接，所以更为积极地与中国加强战略协作，共 同推动欧亚大陆一体化。新版俄联邦对外政策构想 指出，“俄罗斯继续发展与中国的全面、平等和 互信的伙伴关系和战略协作，积极同中国在所有 领域拓展合作。在俄罗斯看来，中俄对解决关键 性国际问题的一致态度是地区和全球保持稳定的 基础性条件。在此基础上，俄罗斯将同中国在各 领域加强对外政策的协作，包括应对新威胁和新 挑战，解决地区和全球性难题，在国际组织和多 边机构合作”[8]。

　　俄罗斯对外战略向东转不是轻欧重亚，而是欧亚并重，东西互补，与中国在建设“一带一路” 背景下实施的东西双向开放战略相呼应。正是由于 中俄对外战略相向而行且需要相互借助，“丝绸之 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合作才得以起步。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是“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 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的升级版和扩大版，合作扩大 到人文、政治、安全等领域，地理范围扩大到欧亚 两大洲。俄罗斯希望依托高水平的中俄战略协作， 通过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与欧亚各国共同推 动欧亚一体化进程，共建欧亚区域合作规则体系和 治理体系，从而在未来欧亚乃至世界格局中谋取一 席之地。

　　二、“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给中国带来的机遇远大于挑战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顺应历史发展趋势和时 代潮流，能够有效促进南南合作和南北对话，极大 地推动欧亚一体化进程，给中国发展带来历史性机 遇，同时也会带来某些挑战。

　　（一）“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给中国带来历史机遇 

　　1. 延长中国的战略机遇期

　　中国努力与美国构建新型大国关系，而美国对 与中国平等合作难以适应，对中国崛起给其世界秩 序主导权所造成的冲击更是难以接受。基辛格指出， “作为众多国家中的一个重要国家在 21 世纪秩序 中如何发挥作用，中国没有先例可循。美国则从未 和一个在国土面积、影响力和经济实力方面与它相 似，但国内秩序却迥然不同的国家长期互动过”[9]。 未来十年对于中国崛起至关重要，这是中美结构性 矛盾的激化期、多领域冲突集中爆发期，同时也是 力量对比由美强中弱到双方相对均衡的过渡期，并 且可能是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在剧烈博弈中逐步形成 的关键期。

　　俄罗斯同样是“国内秩序与美国迥然不同的国 家”，是中国应对美国战略围堵最值得借重、最有 希望借助的世界大国。共建“一带一路”和“欧亚 全面伙伴关系”都会极大地推动欧亚一体化。而“欧 亚一体化是美国鹰派和北约挥之不去的噩梦，美国 2014 年煽动乌克兰政变，军事重心转向亚太，目的都是为了阻止欧亚一体化”[10]。然而，随着霸权 的衰落，美国已无法同时遏制中国和俄罗斯。共建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是中俄最高层次、最大规模 的国际议题设置。两国借此展示出相互尊重对方在 未来欧亚大陆乃至世界格局中大国地位的姿态以及 加强战略协作的坚定性，有望围绕该议题调动越来 越多的战略资源，加大国防、军工等敏感领域合作， 增强域内国家抵御外部压力的能力，促进域内政治 互信及经济与安全合作，推动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 伴关系实现新突破、步入新阶段。与此同时，中俄 还通过提出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倡议，表达 出尊重广大发展中国家利益、促进欧亚地区和平稳 定及发展繁荣的意愿。这将有力回击美国等国遏制 中国发展、破坏中国稳定、激化周边国家与中国的 矛盾、在中国周边生战生乱的战略图谋，从而为中 国赢得和平发展最关键的十年。

　　2. 解决“一带一路”建设中的瓶颈性问题

　　“一带一路”尊重发展中国家利益，得到域内 国家的积极回应。“已经有 100 多个国家和国际组 织参与其中，我们同 30 多个沿线国家签署了共建 ‘一带一路’合作协议。”[11] 71届联合国大会通 过决议，“欢迎一带一路等经济合作倡议”，“呼 吁国际社会为一带一路建设倡议提供安全保障环 境”[12]。然而，由于域内情况极为复杂，“一带一 路”建设不会一帆风顺。目前主要遭遇三大瓶颈性 问题 ：一是域内没有形成统一开放的贸易和投资 规则与标准体系，贸易和投资便利化程度不高，而“一 带一路”项目暂时缺少改变规则的能力，只能被动 适应各国经济规则，造成很多项目特别是多边项目 实施困难；二是域内国家国情复杂，文化差异巨大， 彼此战略互信不足，有些国家对华疑虑较大，很多 经济和社会收益很好的项目可能因此搁浅，或因政 党轮替、政权更迭而陷入困境；三是域内安全形势 不容乐观，“三股势力”呈蔓延趋势，国家内部和国家间矛盾易被外部势力利用，存在发生“颜色革 命”、国家间冲突乃至战争的危险性，从而给“一 带一路”项目带来巨大风险。解决以上瓶颈性问题， 仅靠中国一国之力难以为之，需要通过实施“欧亚 全面伙伴关系”与俄罗斯等域内各国共同发力。

　　首先，要通过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为“一 带一路”打造统一开放的经济合作规则体系与多边 经济合作机制。“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倡议主张“在 世贸组织准则基础上”建立经贸合作规则，更讲求 平等、公平、务实，比 TPP 和 TTIP 更符合广大发 展中国家利益。“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将充分照顾 到欧亚大陆的复杂性，遵循由易到难的原则。普京 表示：“可以从简化和统一行业合作、投资、卫生、 海关、知识产权保护等领域的规范标准入手。”[13] 因此，“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有条件更多更快地吸 引域内国家加入，并逐渐提高贸易和投资便利化、 自由化程度，最终打造覆盖欧亚两大洲、更加公正 合理的经济合作规则体系。

　　中俄经济体量巨大，各自与欧亚大陆国家和国 际组织建有密切的合作关系。中国与东盟、韩国等 建立了自贸区，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正在与 40 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商讨建立自贸区。“欧亚 全面伙伴关系”可依托中俄经贸伙伴网络，可望 在短时间内打造覆盖“一带一路”并连接欧亚多 边经济合作组织和国际机构的欧亚经济合作网， 从而为“一带一路”项目提供一个巨大的多边经 济合作机制。

　　其次，要通过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增强 “一带一路”域内国家间的战略互信。“丝绸之路 经济带”与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在地域上有 一定的重合，中俄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有利 于打消俄罗斯对“一带一路”建设的疑虑，推动欧 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合作。中亚 国家也将卸下在中俄之间“选边站”的思想包袱， 更积极地参与“丝绸之路经济带”项目。中俄共同 发挥大国影响，通过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搭 建域内国家人文交流合作平台，增加域内国家相互 了解与信任，从而重新启动伙伴国出于安全顾虑而 搁浅的“一带一路”项目。

　　最后，要通过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为“一 带一路”建设创造和平稳定的战略环境。“一带一路”建设对美国的经济垄断利益构成实质性冲击。 美国必然使用军事、安全等各种手段进行牵制，在 “一带一路”域内制造矛盾与冲突。中俄都难以仅 凭一己之力抗衡美国，但可在“欧亚全面伙伴关系” 框架下开展安全合作，与域内相关国家共同维护中 东、阿富汗和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遏制新干涉 主义肆虐之势及西方大国动辄武力相向的冲动，加 大打击“三股势力”的力度，可望为“一带一路” 建设提供和平稳定的战略环境。

　　3. 提升中国的大国地位与大国形象

　　美国“两洋战略”的软肋是其具有新殖民主义 特质，充斥霸权主义思维，造成国家间地位不平等、 财富分配不公，引发经济和社会危机。广大发展中 国家普遍有着摆脱新殖民主义体系的愿望，这就为 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提供了民意基础。中俄 通过“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建立更加平等、公平、 开放的经贸规则体系，为欧亚治理体系提供公共产 品，有利于维护欧亚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发展。

　　中国是世界公认的经济大国，但大国形象的确 立不能仅靠经济实力。域内不少国家经济上依靠中 国，安全上依靠美俄等国。这就为域内外大国通过 安全手段影响中国对外经济合作和外交运筹提供了 可乘之机。“一带一路”主要是经济合作倡议，而 域内国家普遍期待中国在政治和安全等领域肩负更 多责任，发挥更大作用。“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以 经济合作为起点和支点，将合作扩大到人文、政治、 安全等领域。在“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框架下，中 国与俄罗斯等国共同致力于维护域内安全稳定，促 进民心相通和政策沟通，将有利于中国树立负责任 大国形象。此外，俄罗斯在欧亚经济联盟等俄语国 家的媒体宣传能力较强，中俄共建“欧亚全面伙伴 关系”有助于中国在俄语国家改善形象，扩大影响。

　　（二）中国有能力应对共建“欧亚全面伙伴 关系”面临的挑战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给中国带来历史性机 遇的同时，也会带来一定挑战。例如，中俄如何在 推动欧亚一体化方面达成高度战略互信。俄罗斯经 营跨欧亚大陆贸易通道和周边势力范围的战略思想根深蒂固。跨欧亚大陆贸易通道始终是俄国经济命 脉。莫斯科公国的崛起得益于其位于东西方贸易 运输枢纽的地理优势。俄国自 17 世纪强力扩张， 迅速而深刻地改变了丝绸之路的地缘政治和经济环 境。俄罗斯传统战略思维以国家为中心，将其空间 分为本国领土、势力范围和影响力范围。在扩张政 策推动下，这三部分的空间往往同时扩展。最终的 结果是为帝国体系内的贸易提供了便利，却割裂了 或阻碍了帝国势力范围和影响力范围内地区与帝国 体系外国家的经贸联系。“（在 17 世纪）贸易和 商人依然在发挥作用，只不过原先在丝绸之路上扮 演中介角色的一系列国家消亡了。它们的消亡应归 因于近代早期定居民族帝国的扩张。正是在这个时 候（1698 年），其中的两个帝国，即中华帝国和 俄罗斯帝国彼此之间发生了直接的接触……因此中 介国家丧失了原来的功能。结果，商人，具体地说 是丝绸之路上的（布哈拉）穆斯林商人变成了帝国 内的商人，他们更多地从事帝国内的贸易活动，而 不再像过去那样从事跨大陆贸易。”[14]

　　当前，俄罗斯传统战略思维仍有较大影响。俄 罗斯即使无力控制全部的跨欧亚贸易通道，也会追 求将沿线重要国家纳入势力范围。正因如此，欧亚 经济联盟和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在俄罗斯地缘 战略中占有最重要位置。中国提出“一带一路”， 要建设多元化的跨欧亚贸易通道，其中包括俄罗斯 所据守的欧亚贸易通道。这给俄罗斯跨欧亚贸易通 道建设既带来发展机遇，也带来竞争。并且，“一 带一路”建设能够有效促进区域经济合作和区域经 济一体化，客观上对俄罗斯在欧亚经济联盟的主导 权造成一定冲击。但是，这是欧亚地区发展大趋势， 俄罗斯难以阻挡。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都是主权国 家，俄罗斯明确表态尊重别国主权。俄罗斯通过让 渡经济利益的方式控制势力范围往往得不偿失，欧 亚经济联盟成员国从对俄能源、劳务等领域合作中 享有大量优惠，但在安全和国家主权问题上寸步不让。因此，中俄必须努力增强战略互信，确保互利 共赢，非如此，难以避免俄罗斯势力范围追求对共 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消极影响。

　　再如，中俄战略文化差异较大，对外关系处理 方式不尽相同，对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也可 能造成干扰。俄罗斯对外政策灵活多变，善于攻势防御，常与西方硬碰硬。中国与俄罗斯开展战略协 作时，有时难以适应其对外政策的攻击性、极端 性、多变性。但是，这些都属于战术层面问题。总 体看，俄罗斯对外战略具有稳定性，不会轻易改变 对外战略方向和加强对华战略协作取向。可通过加 强双边战略磋商提高对俄外交政策的预见性，妥善 利用中俄战略文化差异达到优势互补、刚柔相济的 效果。正因如此，俄罗斯专家指出，“如果中国的 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欧亚经济联盟实现对接，那么俄 中战略联盟将可以在未来世界秩序中谋求其中一极 的角色，北京以经济实力作为支撑，莫斯科则依靠 自身的政治和外交资源”[15]。

　　另外，中美、中俄关系的可能变化也可能对共 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构成一定挑战。但是，“欧 亚全面伙伴关系”不会把中俄关系带入与美国全面 对抗的轨道。中国在长期与美国周旋中积累了大量 经验，有能力保持中美关系“斗而不破”。俄罗斯 在处理对美关系时始终留有余地，极力避免全面对 抗。特朗普任美国总统后，俄美关系有望走出低谷， 但结构性矛盾难以根本化解。并且，“欧亚全面伙 伴关系”具有开放性，只要美国认同“欧亚全面伙 伴关系”的规则，“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并不排斥 美国以某种方式参与其中。只要坚持公平、公正和 开放的理念，坚持“结伴而不结盟”的原则，“欧 亚全面伙伴关系”就不会将域内国家置于在美国与 中俄之间“选边站”的尴尬境地。

　　中国从未进行过像“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这样 规模宏大的综合性战略布局，其对中国的战略谋划 与实施能力都会构成一定挑战。然而，随着中国海 外利益迅速扩展以及“一带一路”建设不断推进， 中国布局欧亚大陆的战略需求、战略资源和实践经 验也在增加。只要中国策略得当、量力而行，就完 全可以在构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与中国战略力 量增长之间形成良性运行，而不透支本国力量。

　　综合研判，“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带来的机遇 远大于挑战。中国有条件通过实施“欧亚全面伙伴 关系”实现更宏大的战略目标，并将中俄战略协作 水平提升到新高度。而且，化解挑战即意味着迎来机遇。因此，不应因为存在某些挑战而畏葸不前。 对于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这一重大倡议，不 应敷衍了事，采取虚化、淡化的态度。提出以首先 建立俄罗斯等国难以接受的“高水平自贸区”之类 不切实际的建议作为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 前提条件，将会严重影响两国的战略互信，使中国 丧失历史性机遇。

　　三、中俄推动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主要着力方向 

　　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虽由中俄共同发起， 但要由域内国家共同实施。从中俄的战略需求、战 略取向以及地区形势和发展趋势等角度分析，笔者 认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将在目标、原则、实施 方案等方面充分体现发展中国家的需求，构建一种 以共同安全和共同发展为导向、以合作共赢为特征 的新型国际关系体系。

　　（一）明确“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基本内涵 和主要目标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基本内涵是，欧亚两 大洲国家为促进域内和平与稳定、安全与发展而结 成战略合作伙伴，秉持“相互尊重、包容互鉴、平 等互信、合作共赢、共同发展”的欧亚精神，在经 济、人文、政治、安全等领域加强互利合作，共建 公正、公平、平等、互利包容、开放高效的欧亚治 理体系。“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致力于打造多领域 的欧亚伙伴关系网络，构建符合欧亚各国共同利益 的欧亚地区秩序，推动欧亚国家结成利益共同体、 责任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

　　中俄作为新兴大国，需要与域内发展中国家共 同改变西方发达国家所主导的不平等、不公正的经 济秩序，从而使域内国家享有更多的发展机会，激 发出更大发展活力。2016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和 俄罗斯联邦联合声明》指出：“落实中俄 2015 年 5 月 8 日《联合声明》中确定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建 设与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共识具有重大意 义。中俄主张在开放、透明和考虑彼此利益的基础上建立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包括可能吸纳欧亚经济 联盟、上海合作组织和东盟成员国加入。”因此，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经济方面的目标可以表述为：促进欧亚经济一体化和南南合作；建立公平开 放合作共赢的经贸规则体系；助推欧亚经济走上强劲、可持续、平衡、包容增长之路。

　　俄罗斯认为，“在政治、社会和经济矛盾激化， 世界政治和经济体系不稳定性增加的情况下，国际 关系中军事力量因素的作用上升。培养军力及其现 代化，研制和发展新型武器，破坏着战略稳定，正 在危害武器监控条约体系所保障的全球安全”[16]。 “在所有国家和人民相互联系加大的情况下，在单 独的区域内保障稳定与安全是无法实现的。对于欧 洲大西洋地区、欧亚地区和亚太等地区而言，将平 等和不可分割作为普遍性的安全原则予以遵守的问 题格外具有迫切性。这需要形成多边外交网络，灵 活参与为有效解决共同问题所建立的多边体系。”[17] 中俄对国际安全问题的认识相同或相近。《中俄关 于加强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指出 ：“影响 全球战略稳定的消极因素正在世界各地增加，我们 对此感到担忧。这一趋势的危险性首先在于，个别 国家和军事—政治同盟谋求在军事和军技领域获得 决定性优势，以便在国际事务中毫无阻碍地通过使 用或威胁使用武力来实现自身利益。他们公然无视 各国安全不受减损的安全基本原则，企图以牺牲他 国安全换取自身安全。这一政策导致军力增长失控， 动摇了全球战略稳定体系，与在有效国际监督下实 现普遍、全面裁军的理念背道而驰。”[18]为解决安 全问题，中国提出了“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 的亚洲安全观”[19]。基于中俄两国对安全问题的理 解，“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安全方面的目标可以 表述为：推广以相互平等、相互尊重，不冲突、不 对抗，“结伴而不结盟”为原则的新型国际安全关 系，建立欧亚战略稳定体系和安全合作体系。

　　俄罗斯认为，“世界文明和文化以及国家发展 模式的多样性正在清晰显现” [20]，“世界发展不均衡，国家间福利水平差距拉大，对资源、需求市场和交 通要道的争夺加剧，这些所造成的矛盾已然激化。 竞争不但出现在人才、科技领域，而且更多地涉及 文明的性质，并具有价值标准竞争的形式。在这种 情况下，将自己的价值标准强加于别国的企图，造 成排外情绪和国际事务中冲突的增加，并能够导致 国际关系的混乱。首要任务是防止文明间产生隔阂， 促使不同文化、宗教和文明背景的国家结为伙伴， 从而保障人类社会的和谐发展”[21]。习近平主席指 出，“文明多样性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万 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我们要尊重 文明多样性，推动不同文明交流对话、和平共处、 和谐共生，不能唯我独尊、贬低其他文明和民族。 人类历史告诉我们，企图建立单一文明的一统天下， 只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我们要倡导交流互鉴，注重汲取不同国家、不同民 族创造的优秀文明成果，取长补短，兼收并蓄，共 同绘就人类文明美好画卷”[22]。2016 年《中华人民 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联合声明》指出：“必须尊重 各国人民对本国未来的自主选择，必须在平等和安 全不可分割原则基础上，严格在法律框架内相互考 虑彼此利益，通过政治和外交途径和平解决争议。 双方支持由联合国大会通过关于不允许干涉和干预 各国内政决议的倡议，反对通过非法的外部干预对 任何国家实施政权更迭，反对在本国领土外使用国 内法措施破坏国际法的行为。”因此，“欧亚全面 伙伴关系”在政治方面的目标可以表述为：尊重文 明多样性以及主权国家自主选择发展道路和社会政 治制度的权利；推动欧亚地区形成文明包容互鉴、 文化交流互融、政治和而不同的和谐共荣局面。

　　（二）确立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基本 

　　原则 2016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联合 声明》指出，“中俄在亚太地区建立开放、包容、 全面、透明的国家间关系体系具有迫切性。这种体 系应建立在以下基础上：严格遵守国际法准则及平 等、安全不可分割的原则，和平解决争议，不使用 或威胁使用武力，在考虑地区所有国家合法利益的 前提下共同寻找应对现有挑战和威胁的办法”。基 于中俄的一贯主张和对亚太地区国际关系体系的共 同理念，并考虑到欧亚大陆形势的复杂性和世界发展大趋势，“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构建可遵循四 项基本原则。

　　一是不对抗、不结盟原则。“欧亚全面伙伴关 系”是建立在所有成员国共同利益基础上的区域性 治理与合作体系，不与任何国家和国际组织进行对 抗，成员国互为战略伙伴而非军事盟友。

　　二是开放、包容、自主原则。“欧亚全面伙伴 关系”不受意识形态、政治制度、经济发展水平等 因素限制，面向所有欧亚国家敞开大门，与域内所 有一体化组织和机制建立合作关系，也与域外国家 和国际组织开展合作。充分尊重欧亚国家自主选择 是否加入“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权利。项目合作 不具排他性，不影响成员国与非成员国的合作。

　　三是平等、互利、普惠原则。“欧亚全面伙伴 关系”践行国际关系民主化理念，强调所有成员国 不分大小强弱一律平等，通过平等的政府间谈判在 意见广泛一致和互利共赢的基础上制定规则。“欧 亚全面伙伴关系”不忽视非成员国的合理利益诉求， 推动欧亚各国共同发展。

　　四是均衡、全面、系统原则。“欧亚全面伙伴 关系”致力于建立欧亚综合治理体系，推动欧亚经 济、政治、安全、文化等各领域互利合作，系统性 地解决危害欧亚和平、稳定与发展以及阻碍欧亚一 体化的热点和难点问题。

　　（三）确定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主要领域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促进成员国全面合作， 加强与各种区域一体化组织的合作与对接，促进欧 亚人文合作，形成互信合作氛围，完善欧亚经济治 理体系与安全治理体系。

　　1.“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经济领域的合作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积极推进“一带一路” 建设和“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 作，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等文件， 建立多领域伙伴关系，实现战略对接、政策沟通、 协同发展，以设施联通、资金融通、贸易畅通为合 作重点，推动产业融合发展，打造欧亚统一经济板块，优化配置科技、市场、资金、产业等经济要素， 增加有效供给，激发更多需求，通过科技和规则创 新、结构性改革、新工业革命、数字经济等为欧亚 经济板块的包容、可持续发展提供不竭动力。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应注重加强宏观经济 政策协调，完善欧亚经济治理体系。在世贸组织 （WTO）规则基础上制定更高水平的贸易和投资 便利化规则体系，改善营商环境，营造开放、非歧 视、透明和可预见的投资环境，落实《投资保护协 定》和《避免双重征税协定》；加强海关合作，挖 掘域内跨境运输潜力，推动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物 流现代化，探讨建立地区国际物流中心网和交通干 线沿线产业集群，推动签署《政府间国际道路运输 便利化协定》；革新欧亚货币金融体系和支付结算 体系，建立金融稳定机制，为域内设施联通和产业 合作提供融资支持；促进创新领域互利合作，探寻 新的科技及创新合作模式，在优先领域开展联合基 础研究和高新技术研发，促进科研成果商业化和产 业化，保护知识产权；推动能源上中下游全产业链 合作，建立能源价格风险对冲机制，在互利共赢基 础上建立长期能源战略伙伴关系；推进农产品生产 与加工的高科技联合项目，在粮食等农业领域运用 创新科技；促进信息通信技术合作，遵守国际电信 联盟批准的标准以及电信服务的兼容性和广泛性原 则，研究讨论电子商务贸易领域相关政策、标准和 模式，探讨搭建区域电子商务合作平台；加强在先 进环保技术、可再生和清洁能源、节能等领域的合 作，促进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

　　2.“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人文领域的合作

　　欧亚两大洲多种文明汇集，国家间文化与国 情差异巨大，互信不足是阻碍“欧亚全面伙伴关 系”实施的突出因素。因此，“欧亚全面伙伴关 系”应重点加强深层次、高水平的人文交流合作， 推动不同文明包容互鉴，支持各种形式的文化与 文明对话，促进不同发展模式之间、不同文化和 宗教之间交流互鉴，实现欧亚各国民心相通。加 强欧亚国家人文社会科学合作，充分挖掘欧亚国 家的共同文化元素，增进相互认同与友谊。全面 推动救灾、医疗、教育、文化、卫生、体育、媒体、 旅游、电影、档案、青年交往等领域合作，并建 立相应合作机制。

　　3.“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政治领域的合作

　　推动世界多极化、国际关系民主化。强调主 权国家不分大小强弱相互平等、相互尊重，反对 霸权主义、以强凌弱。“所有国家和国家集团应 恪守国际法和联合国宪章关于使用武力和强制措 施的宗旨和原则，尊重所有国家和人民在解决国 际和地区热点问题时的合法权益，反对干涉他国 政治生活。”[23]尊重主权国家根据本国国情选择政 治和经济制度以及发展道路的权利。维护联合国 权威，发挥联合国在国际政治领域的核心作用。 尊重各国的生存权和发展权，反对双重标准。践 行正确的义利观，推动欧亚各国发展政治对话， 以政治协商解决分歧，增加政治互信，深化政治 合作，铸造符合各国共同利益和价值观的“新型 普世价值”（或“欧亚共识”）。

　　4.“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在安全领域的合作

　　倡导“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 本着开放、团结、合作共赢的精神，根据《联合国宪章》 宗旨和原则及其他国际法准则，遵循联合国安理会 相关决议精神，围绕欧亚热点问题建立协调与谈判 机制，吸收域内相关各国各方为成员。摒弃意识形 态和大国博弈等因素干扰，以实现当事国长治久安 和人民福祉为目标，制定从根本上解决安全问题的 合作方案，并与域外相关国家与国际组织开展安全 合作。力求使“所有国家将军事能力维持在保证国 家安全需要的最低水平；不实施任何有可能被国际 社会其他成员视为威胁其国家安全、迫使其为恢复 被破坏的平衡而采取反制措施等类似的军事建设及 建立和扩大军事—政治同盟的行为；应通过积极和 建设性对话解决分歧，增进彼此互信与合作”[24]。

　　加强欧亚反恐合作，打击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 打击极端思想传播，启动反极端主义公约的起草和 签署工作。成立欧亚反恐联盟，在联合国发挥中心 协调作用下，遵循《联合国宪章》及 1978 年联合 国大会第一次裁军特别会议签署的最终文件所确定 的基本原则[25]，摒弃反恐“双重标准”。推动《防止化学和生物恐怖主义公约》[26]谈判进程，不设前 提条件地建立打击恐怖和极端主义“统一战线”。 建立成员国反恐信息交流与行动协调机制，汇集和 利用各国反恐资源，对恐怖组织实施精准打击，切 断其获取资助和物质技术支持的途径。

　　尊重网络主权，维护网络安全，预防信息网络 空间冲突，打击利用信息通信技术破坏和平稳定和 实施有害行为，加强对未成年人的网络保护。成员 国共同签署“预防和打击使用互联网实施有害行为、 网络犯罪和恐怖主义活动”的联合倡议，构建多边、 民主、透明的网络空间治理体系，共同倡导建设和 平、安全、开放、合作的信息网络空间，构建网络 空间命运共同体。

　　（四）规划好“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实施 路径 

　　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需顺应世界发展趋 势和时代潮流，遵循从中心到外围、由陆权到海权 的发展路径，即以合作基础较好的中亚地区为重点 和支点，首先在中亚建立战略稳定带和经济合作 带，使我西部地区和俄南部地区的安全与发展环境 得到极大改善，同时推动战略稳定带和经济合作带 由大陆中心向四周扩展，重点推动东盟、上合组织、 “一带一盟”对接机制融合，将俄罗斯、中亚、中 国和东南亚在经济和安全上联为一体，进而联通欧 亚大陆各种一体化组织和机制，推出能够被欧亚国 家广泛接受的公共产品，为打造欧亚利益共同体、 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打下基础。中俄需不断提 高战略默契度，做到密切配合、优势互补。中方可在经济领域以及欧亚大陆东部地区治理中更多发挥 作用，俄罗斯可在安全领域以及欧亚大陆西部地区 治理中更多发挥作用。

　　构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是一个系统工程和 世纪工程，需要预先进行架构设计，建立一批重要 的机制。

　　一是建立“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元首理事会及 元首会晤机制，开展高层战略对话。

　　二是建立“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与“一带一路”、 欧亚经济联盟、东盟、欧盟、亚太经合组织以及域 内各国发展战略对接机制。

　　三是建立“欧亚全面伙伴关系”金融合作机制。 成立“欧亚银联体”，吸收亚投行、亚开行、欧亚发展银行、丝路基金、中国—欧亚经济合作基金等 域内开发性金融机构为成员。

　　四是建立“欧亚人文合作交流机制”。进行欧 亚人文合作领域规划，设计和实施相关项目。支持 联合国倡导的人文领域合作计划，加强与联合国教 科文组织、世界卫生组织等机构的合作。创办“欧 亚文明对话大会”，广泛吸引欧亚各国参加，促其 成为欧亚两大洲文明共荣、文化互鉴、宗教互容、 政治互信、民心互通方面的重要对话平台。

　　五是建立“欧亚政治对话机制”。促使欧亚 国家共同尊重联合国权威，加强高层政治对话和 政治精英交往。发挥好上海合作组织和亚洲相互 协作与信任措施会议（“亚信会议”）在共建“欧 亚全面伙伴关系”中的作用，增加其开放性与代 表性。办好亚信会议非政府论坛，使上海合作组 织和亚信会议成为欧亚国家增信释疑和凝聚“欧 亚共识”的平台。

　　六是建立“欧亚安全协调机制”。成立“朝鲜 半岛和平与稳定委员会”、“叙利亚和平与稳定委 员会”、“阿富汗稳定与发展委员会”、“国际反 恐联盟”。由“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相关成员国组 成“朝鲜半岛和平与稳定委员会”，通过政治外交 途径解决朝鲜半岛问题，缓解地区政治军事紧张， 降低军事活动水平。坚持实现半岛无核化目标，反 对以应对朝鲜核导计划为借口，在东北亚地区部署 作为美全球反导系统组成部分的“萨德”系统。提 出维护朝鲜和平与稳定的方案，与朝鲜、韩国保持 沟通，与六方会谈保持协调，在平等和非歧视基础 上建立相互信任和安全的多边机制，为建立东北亚 和平与安全机制创造条件。

　　由“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相关成员国组成“叙 利亚和平与稳定委员会”，应重点支持阿拉伯叙利 亚共和国的主权、独立、统一和领土完整，推动通 过政治外交途径解决问题，推动不设前提条件和没 有外部干涉的叙内部各派广泛对话，尽早停止叙内 部武装冲突，消除恐怖主义威胁。在联合国安理会发挥关键作用条件下，支持叙国际支持小组在促进 叙危机和平解决方面的工作，支持叙政府和反对派 进行和平谈判，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反对损害叙经 济的单边制裁。

　　由“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相关成员国组成“阿 富汗稳定与发展委员会”，应重点推动阿富汗“阿 人主导、阿人所有”的民族和解进程，给予阿政 府多方面协助，支持阿和平、稳定和独立，共同 打击恐怖主义、极端主义、非法贩运毒品和有组 织犯罪，改善阿国内社会经济形势。上合组织、 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等国际组织及相关国家应密切 合作、协调行动。

　　由“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域内国家组成“国际 反恐联盟”，应重点开展反恐情报交换，协调反恐 政策，与其他国际反恐机构保持密切合作，对“伊 斯兰国”组织等恐怖极端势力进行有效打击，消解 欧亚大陆中西部地区恐怖主义、极端主义快速蔓延 之势。

　　七是以上海合作组织为依托。上海合作组织已 成为践行新型国际关系理念、具有广泛影响力的新 型地区合作组织。随着印、巴成为正式成员国以及 更多国家加入，上合组织的影响力将进一步提升。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应以上合组织为依托，推动 上合组织所有成员国首批加入“欧亚全面伙伴关 系”，推动上合组织制定更开放自由的经济合作规 则，并逐步将其在“欧亚全面伙伴关系”成员国之 间推广。加强上合组织框架下的政治、安全、经济、人文等领域合作，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各领域 合作提供有益经验和基础条件。

　　八是建立“欧亚智库合作机制”。成员国智库 定期召开“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论坛”，就本国发展 战略、欧亚形势及发展趋势等问题进行交流与研讨。 成员国智库组成“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展望小组， 共同制定“欧亚全面伙伴关系”中长期合作纲要， 就“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具体问题联合开展专题 研究，对“欧亚全面伙伴关系”计划实施效果进行 评估，并提供咨询建议。

　　九是抓住特朗普执政的机遇期窗口推进“欧亚 全面伙伴关系”。特朗普是“反建制派”代表人物， 一段时间里美国内外政策可能陷入混乱。特朗普带 有某些孤立主义倾向，一段时间里可能比较“内视”。 特朗普强推“美国第一”，一段时间里美国盟友体 系可能陷入混乱。因此，美国在未来几年对欧亚大 陆的战略控制意图和能力可能下降，与中俄围绕欧 亚秩序的战略性博弈可能转变为对具体利益的战术 性争夺。一个“不靠谱”的特朗普也可能给“欧亚 全面伙伴关系”的构建提供难得机遇期。应当紧紧 抓住这个“窗口”，加快推进域内多领域合作，奠 定共建“欧亚全面伙伴关系”的合作基础。

　　“欧亚全面伙伴关系”应是欧亚国家共同缔造 的区域全面合作机制，共同实施的规模宏大的系统 工程、世纪工程，具体合作内容和实施措施应在与 成员国的磋商和共建实践中逐步细化和完善。

　　注释： 

　　[1] 《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联合声明》，载新华网 2016 年 6 月 26 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6/26/c_1119111908.htm

　　[2] [ 美 ] 布热津斯基：《大棋局》，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8 年版， 第 254 页。

　　[3] 同上，第 53—54 页。

　　[4] [ 俄 ]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世界重回群雄纷争时代：2015 年 国际重要事件对世界秩序的启示》，载俄罗斯双月刊《全球政治中的俄 罗斯》2015 年 12 月 29 日。

　　[5] [ 俄 ] 奥多尔·卢基扬诺夫：《“我们的目标设定问题”：2015 年的俄罗斯和国际政治》，载俄罗斯“连塔网”2015 年 12 月 25 日。

　　[6] [ 俄 ] 德米特里·诺维科夫：《“非等腰三角”：俄罗斯在中美 “二重唱”中的目标和能力》，载俄罗斯双月刊《全球政治中的俄罗斯》 2015 年 6 月 7 日。

　　[7] 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 и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рераций 4.

　　[8] 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 и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рераций 84.

　　[9] [ 美 ] 基辛格：《世界秩序》，中信出版社 2015 年版，第 293 页。

　　[10] [ 美 ] 威廉 ? 恩道尔：《“一带一路”共创欧亚新世纪》，中国 民主法治出版社 2016 年版，第 9 页。

　　[11] 《习近平就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提 8 项要求：多搞一点早期收 获》，载新浪网 2016 年 8 月 8 日，http://news.sina.com.cn/o/201608-18/doc-ifxvcnrv0201329.shtml

　　[12] 《联合国大会一致通过决议呼吁各国推进“一带一路”倡议》， 载中华人民共和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网站 2016 年 11 月 17 日，http:// www.fmprc.gov.cn/ce/ceun/chn/gdxw/t1416496.htm

　　[13] 《普京提议大欧亚伙伴关系，巧妙回应 TPP 布局》，载参考消息网 2016 年 6 月 20 日，http://world.cankaoxiaoxi.com/bd/20160620/1198357. shtml

　　[14] 转引自 [ 德 ] 贡德·弗兰克：《白银资本——重视经济全球化中 的东方》，刘北成译，中央编译出版社 2011 年版，第 114 页。

　　[15] [ 俄 ] 谢尔盖·卡拉加诺夫：《世界重回群雄纷争时代：2015 年 国际重要事件对世界秩序的启示》。

　　[16] 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 и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рераций 6.

　　[17] 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 и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рераций 7.

　　[18] 《中俄关于加强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载环球网 2016 年 6 月 25 日，http://world.huanqiu.com/hot/2016-06/9084231.html

　　[19] 《积极树立亚洲安全观 共创亚洲安全合作新局面》，载新华 网 2014 年 5 月 21 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4-05/21/ c_126528981.htm

　　[20] 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 и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рераций 4.

　　[21] Концепция внешней политик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Современный мир и внешняя политика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рераций 5.

　　[22] 习近平主席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发表 60 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 《弘扬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建设合作共赢美好世界》（载人民网 2014 年 6 月 28 日）。

　　[23] 《中俄关于加强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

　　[24] 同上。

　　[25] 《中俄关于加强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2016 年）指出：“军 备控制是加强国际安全与稳定的重要手段。该领域的任何措施都应遵循 1978 年联合国大会第一次裁军特别会议签署的最终文件所确定的基本原 则。这些原则完全具有现实意义。特别是裁军和军备控制应当是公正和 平衡的，应有利于巩固每个国家的安全。”

　　[26] 《中俄关于加强全球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2016年）指出：“非 国家行为体为实施恐怖活动和暴力极端活动获取化学和生物武器的危险 性不断上升，令人高度关切。‘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在伊拉克和叙利亚 多次使用化学武器的事件就是例证。应对这种威胁的途径之一是完善相 应的国际法基础。因此，在日内瓦裁军谈判会议上制定《防止化学和生 物恐怖主义公约》具有重要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