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当代俄罗斯经济发展历程大致可以划分为四个时期，即全面衰退时期、恢复性增长时期、金融危机时期和后危机时期，每个时期均有鲜明的特色。除去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出现严重衰退的2009年，2013年是自1999年以来俄罗斯经济发展最缓慢的一年，国内生产总值仅实现1.3%的增长率，远远低于危机前的平均增长水平。造成经济增长幅度下滑的主要原因在于出口不振、投资下降和消费增长减缓。后危机时期俄罗斯经济方面值得关注的问题主要有：国民经济能源原材料化倾向进一步加重；高油价对经济增长的刺激作用大大降低；现行财政政策偏于保守，不利于扩大投资。未来一个时期，如果不能有效地扩大投资，同时尽快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那么俄罗斯经济发展将出现新的停滞甚至衰退。

　　【关键词】俄罗斯;经济增长;能源;出口;投资;消费;

　　【作者简介】程亦军，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俄罗斯经济室主任、研究员。

　　 

一 当代俄罗斯经济不同发展时期的划分

　　苏联解体至今的20多年来，俄罗斯经济如同这个国家一样，走过了极为不寻常的发展历程。回顾这段历史，我们大致可以将其划分为以下几个不同的发展时期，每个时期都具有鲜明的特点。

　　（一）全面衰退时期（1991~1998年）

　　苏联解体之前，俄罗斯经济已经连续两年出现下降。苏联解体所造成的政治社会动荡进一步加速了经济下降，并且将这种下降转化为持续的衰退，一直延续到1998年。这一时期，俄罗斯经济令人绝望地持续大幅度下降，除了1997年曾经出现短暂的微弱增长（同比增长0.9%）之外，其余年份均出现负增长，个别年份下降幅度甚至达到惊人的14.5%（1992年），8年间平均下降幅度为6.55%。这在同期世界各大经济体当中是绝无仅有的。8年间，对外出口上下震荡，固定资产投资逐年减少，社会零售商品总额也持续下降。与此同时，通货膨胀率却大幅上扬，年均上涨幅度高达496.59%，其中1992年甚至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2 508.8%。上述数字足以表明俄罗斯经济下降之烈、衰退之深。

表1 1991~1998年俄罗斯主要经济指标（%）

年份	1991	1992	1993	1994	1995	1996	1997	1998
GDP	-5.0	-14.5	-8.7	-12.7	-4.1	-3.4	0.9	-4.9
通货膨胀	160.4	2 508.8	839.9	215.1	131.3	21.8	11。0	84.4
固定资产投资	-15.0	-40.0	-12.0	-24.0	-10.0	-18.0	-5.0	-12.0
零售商品总额	-4.7	-0.3	1.6	-0.2	-6.4	-0.5	3.8	-4.3
对外出口	-	-	11.2	13.2	20.1	9.2	-0.3	-15.5

　　资料来源：Е.Г.Ясин.Российская экономика: истоки и панорама рыночых реформ.М., ГУ ВШЭЭ.2002；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00г.С.578.

　　（二）恢复性增长时期（1999~2007年）

表2 1999~2007年俄罗斯主要经济指标（%）

年份	1999	2000	2001	2002	2003	2004	2005	2006	2007
GDP	6.4	10.0	5.1	4.7	7.3	7.2	6.4	8.2	8.5
对外出口	0.7	39.0	-3.0	5.3	26.7	35.0	33.1	24.5	16.8
零售商品总额	-5.8	9.0	11.0	9.3	8.8	13.3	12.8	14.1	16.1
固定资产投资	64.7	17.4	10.0	2.8	12.5	13.7	10.9	16.7	21.1

　　资料来源：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00г.С.546.С.578.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05г.С.535.С.700.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08г.С.558.С.715.С.764.

　　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国内外形势发生了一系列有利于俄罗斯经济发展的积极变化。在国内方面，政治局势趋于稳定，社会矛盾和民族纠纷逐渐淡化。在国际方面，一大批新兴市场国家异军突起，推动了世界经济的蓬勃发展，由此形成旺盛的能源需求，加之世界能源供应格局的悄然变化，致使国际石油价格不断攀升。在这种大背景下，俄罗斯依仗丰富的石油资源实现了经济的持续快速发展。1999~2007年的9年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达到7.09%。这是俄罗斯（包括苏联）历史上少有的持续高速增长。持续增长的结果是俄罗斯最终摆脱了危机，2007年国民经济主要指标基本恢复到1989年苏联时期的历史最高水平。也就是说，经过长达18年的跌宕起伏，俄罗斯经济又回到起始点。

　　（三）国际金融危机时期（2008~2009年）

　　2007年下半年美国刚刚爆发次贷危机时，俄罗斯国内还沉浸在8年持续增长的欢乐之中，完全没有祸将及身的危机感，直到2008年上半年次贷危机已经演变成一场大范围的国际金融危机时，俄罗斯当局还在津津乐道所谓“安全岛”的概念，宣称本国经济是安全的，不会受到西方经济的拖累。然而，从2008年第三季度开始俄罗斯经济便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猛烈冲击，第四季度这一冲击变得更加强烈，俄罗斯经济也随之陷入新的衰退。好在经过8年的恢复性增长，俄罗斯基本恢复了元气，已经具有了一定的抵御和克服危机的能力和手段，因此，俄罗斯政府的表现比10年前（1998年）遭遇上一场金融危机时要从容得多。但尽管如此，俄罗斯经济还是遭受了重大挫折，2008年第四季度经济出现显著衰退，只是因为上半年的高速增长全年才保持了正增长，而2009年经济增长则直线下降，全年下降7.8%，从而成为世界主要经济体中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下跌最为严重的国家。

表3 2008~2009年俄罗斯主要经济指标（%）

年份	2008	2009
GDP	5.2	-7.8
对外出口	33.1	-35.7
零售商品总额	13.7	-5.1
固定资产投资	9.9	-15.7

　　资料来源：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12г.С.696.С.523.С.639.

　　（四）后危机时期（2010年至今）

　　2010年，俄罗斯经济在危机后开始缓慢复苏，当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4%，次年继续保持增长态势，且增长速度略微加快，为4.3%。2012年年初国民经济大体恢复到危机前水平，但是国民经济的发展速度明显出现疲软态势，到2013年这一疲态显现得更为充分，全年只实现1.3%的增长。2010~2013年，平均增速只有3.25%，远远低于危机前年均7.09%的增长速度，甚至低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当年的增长速度。

表4 2010~2013年俄罗斯主要经济指标（%）

年份	2010	2011	2012	2013
GDP	4.0	4.3	3.4	1.3
对外出口	32.1	30.3	1.6	3.9
零售商品总额	6.4	7.0	5.9	0.3
固定资产投资	6.0	8.3	9.5	-0.2

　　资料来源：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12г.С.696.С.523.С.639；http://cjdby.net/thread-1556020-1-1.html；http://www.rusbalt.ru/business/2013/01/25/1085915.htm；http://news.hexun.com/2013-08-20/157261301.html；http://www.economy.gov.ru/

二 当前俄罗斯经济形势分析

　　俄罗斯政府为自己确立的长期经济发展目标是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不低于6%，底线是4%~5%，如果低于底线政府将无法保障预算平衡，各种社会矛盾将因此而凸显。然而，从2013年的经济实践来看，全年没有一个月的实际增长率达到底线要求。糟糕的经济表现使俄罗斯政府备受指责，原经济发展部部长别列乌索夫也因此被解除职务，由原中央银行第一副行长乌柳卡耶夫取而代之。新部长上任后大力推动经济振兴，提出发展多元经济、扩大投资、改善投资环境三大任务，但政策实施效果并不理想。经济增长率犹如自由落体一样直线下滑，大大超出各方面的预测，迫使各类评估机构不断下调对俄经济增长预测值。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3年年初预测当年俄罗斯经济增长3.7%，后来根据实际情况下调至3.4%，随后又下调至2.5%，最后降至1.5%，而俄罗斯所取得的实际经济增长率比多次下调后的预测值还要低。

　　2013年，俄罗斯实现国内生产总值66.689 1万亿卢布，仅比2012年同期增长1.3%，从而成为自1999年以来经济增长率最低的一年（2009年除外，当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下降7.8%）。2013年第一季度的经济增长率只有1.6%，第二季度大幅下滑至1.2%，环比下降25%；第三季度与第二季度持平，第四季度略有反弹，但也只达到1.3%，没有恢复到第一季度的水平。工业生产在一年当中有5个月出现下降，全年只实现0.4%的增长率。在工业部门中，采掘业情况略好，同比增长1.1%，加工业增长0.9%。相对于工业生产，农业生产情况相对较好，全年增长率达6.2%。从2013年的经济表现可以看出，俄罗斯经济增长的动力严重不足。进入2014年，这种情况仍然在延续，1月经济增长率只有0.6%，比2013年同期的1%还要低。根据现有数据判断，俄罗斯经济运行情况不佳，2014年依然会保持低速增长态势，并且不排除负增长的可能，如果考虑到乌克兰危机造成的地缘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负增长的概率将大大增加[1]。

　　当前俄罗斯经济之所以发展缓慢，原因在于推动经济增长的三大引擎（出口、投资、消费）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问题。

　　（一）出口不振导致国民经济丧失主要增长动力

　　多年来，对外出口在俄罗斯经济发展中始终扮演着重要角色，出口的快速增长拉动了整个国民经济的相应增长。危机后迅速恢复增长的对外出口在2013年出现停滞，当年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为8 441.98亿美元，仅仅比2012年同期增长0.3%，其中出口5 263.92亿美元，同比增长0.3%，进口3 178.06亿美元，同比增长0.2%。这微弱的增长主要得益于对第一大贸易伙伴（占比48.7%）欧盟的出口增长（2.2%）。

　　俄罗斯出口停止增长是与国际市场大宗商品价格普遍下跌密切相关的，一些传统大宗出口商品出现多年少有的量价齐跌的现象。2013年，俄罗斯石油出口价格相对平稳，价格波动幅度明显小于2012年，但年均出口价格低于2012年。2013年年初，乌拉尔牌石油出口价格承接2012年年底的升势维持了两个月的短暂上升，3~4月出现下降，5~9月价格缓慢回升，10~11月再现疲软。11月，乌拉尔牌石油价格为每桶107.3美元，同比下降0.9%。1~11月，乌拉尔牌石油平均价格为每桶107.7美元，比2012年同期每桶110.7美元减少3美元，下降2.71%。据俄罗斯能源部初步统计，2013年前11个月俄罗斯共出口石油2.14亿吨，同比减少2.2%。这意味着2013年俄罗斯石油出口出现近年来少有的量价齐跌的现象，直接导致俄罗斯总体对外贸易规模的下降、出口收入的减少和国际储备的萎缩。

　　同一时期，俄罗斯出口天然气1 758亿立方米，同比增长10.5%，但由于价格下降，实际收益并未增加。此外，国际市场上与俄罗斯出口密切相关的一系列大宗商品的价格也出现幅度不小的下降。据伦敦金属交易所资料显示，与2012年同期平均价格相比，2013年1~11月铝价下降7.8%，铜价下降7.7%，镍价下降13.8%。其中第四季度价格下降幅度更为明显：11月铝价同比下降10%，铜价同比下降8.2%，镍价同比下降15.8%。尽管2013年某些商品的实际出口量比2012年同期明显增加，但由于价格下跌幅度过大，以货币体现的实际贸易规模却出现萎缩。例如，2013年1~11月俄罗斯煤炭出口量比2012年增长7.6%，为1.15亿吨，但因出口协议价格同比下降14.1%，实际收益不增反降。

图1 国际市场部分商品价格变动情况（单位：万美元/吨）

　　资料来源：Об итогах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ода.http://www.economy. gov. ru/minec/main

　　从2014年年初的数据看，俄罗斯出口形势有所改善。1月对外贸易总额同比增长1.6%，而2012年同期同比下降2.2%。但是，由于乌克兰危机的爆发使俄罗斯的出口环境发生了变化，这一改善恐怕很快将化为乌有。欧盟和乌克兰同为俄罗斯主要贸易伙伴，二者对俄贸易规模占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一半左右，乌克兰目前正遭遇空前的政治危机，国家处于分裂和内战状态，而欧盟则正在分阶段对俄实施经济制裁，这些无疑将严重影响俄罗斯的对外贸易。

　　（二）投资下降严重拖累国民经济发展

　　2000年以来，俄罗斯固定资产投资状况较之20世纪90年代有了很大改善，投资规模不断扩大，投资来源也日益丰富。2000~2008年，俄罗斯固定资产投资保持了良好的增长态势，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前的2007年甚至达到同比增长22.7%的高水平。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2009年俄罗斯固定资产投资大幅下降15.7%，这是多年来唯一的一次下降。2010年起重新恢复增长，虽然增长速度明显低于危机前的水平，但直到2012年均保持了正增长。然而，2013年这种增长趋势受到明显遏制。当年第一季度固定资产投资略有增加，随后连续三个季度持续下降，全年同比下降0.2%。

　　从企业规模来看，大中型企业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萎缩得尤为明显，第一季度下降5%，第二季度下降4.8%，第三季度下降7.8%，前9个月累计下降6.4%[2]。

　　从行业来看，新增投资主要集中于商业和石油行业，前者对投资增长贡献率为0.3%，后者为0.2%。与之相反，贡献率最低的行业是燃料能源综合体（-5.5%）和天然气行业（-4.4%）[3]。

　　俄罗斯固定资产投资下降的趋势在2014年年初非但没有得到遏制，相反落差进一步增大，第一季度同比下降7%（2013年同期同比增长2.9%）。相对于其他经济体，俄罗斯经济对投资的渴望程度显得更加突出和迫切，因为它的创新能力有限，生产效率又十分低下，而且曾经长期处于危机状态，基础设施方面的历史欠账异常庞大。投资的减少无疑将进一步拖累俄罗斯追赶世界经济的步伐。

表5 2005~2013年俄罗斯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

2005年	2006年	2007年	2008年	2009年	2010年	2011年	2012年	2013年
10.9	16.7	22.7	9.9	-15.7	6.0	8.3	9.5	-0.2

　　资料来源：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12г.С.639；http://news.hexun.com/2013-08-20/157261301.html；Основные показатели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и.http://www.economy. gov. ru/

　　（三）消费增长趋弱进一步削弱了国民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

　　在投资和出口两大引擎完全失效的情况下，消费成为2013年支撑俄罗斯经济的唯一动力，但是与前几年相比，社会消费需求和消费能力明显减弱。2013年全俄社会商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3.9%，虽然保持了正增长，但增长幅度较之2012年同期却大幅下降40%。2014年这一情况进一步恶化，1月全社会消费总额同比只增长2.4%，比2012年同期的4.4%下降45.46%，下降幅度进一步加大。2013年，居民有偿服务额同比增长2.2%，增长幅度也比2012年同期下降42%[4]。

　　上述两项指标增长幅度下降如此之大表明，俄罗斯国内市场需求的增长潜力开始下降，其对经济增长的支撑作用已经弱化。消费增长潜力的下降是与居民收入增长幅度下降相关联的。2013年1~11月，俄罗斯居民收入同比增长5.5%，实际可支配收入增长3.6%，增长幅度比2012年同期均有所下降，前者下降37%，后者下降20%[5]。

三 近期俄罗斯经济值得关注的几个问题

　　（一）国民经济能源原材料化倾向进一步加重

　　与往年一样，在2013年俄罗斯对外出口商品结构中，能源（石油、天然气）、原材料（木材、纸浆、煤炭以及其他各类矿产品）及粗加工产品依然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俄罗斯海关2014年2月编制的《2013年1~12月俄罗斯主要商品出口表》显示，2013年俄罗斯出口原油1 736.67亿美元，石油产品1 091.17亿美元，车用汽油32.62亿美元，柴油376.33亿美元，非生物液体燃料503.49亿美元，液化天然气55.11亿美元，常规天然气672.32亿美元，精选矿23.89亿美元，煤炭118.21亿美元，焦炭5.06亿美元，木材原料52.93亿美元。2013年俄罗斯对外出口总额为5 263.92亿美元，上述能源原材料和初级产品的出口额在其中几乎占到90%，而汽车、机械设备等高附加值商品的出口额尚不足总额的6%[6]。俄罗斯经济对能源原材料的依赖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出口结构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直观地反映出一个国家的经济结构。长期以来，经济结构问题始终制约着俄罗斯经济的健康发展。近年来，俄罗斯政府一直将调整经济结构作为国家经济治理的关键环节，努力降低国民经济对能源原材料出口的依赖，致力于全面发展创新经济，力图国民经济多样化，以期培育出新的经济增长点，但是至今成效尚未显现。从2013年的经济实践来看，经济结构调整依然未取得实质性进展，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创新经济成分已经开始在国民经济中崭露头角，恰恰相反，国民经济能源化、初级产品化的倾向有增无减，较之前些年，情况变得更为严重。俄罗斯联邦国家统计局历年编印的《俄罗斯统计年鉴》为此提供了可靠的证据： 1995年俄罗斯能源原材料在出口产品中的占比为42.5%，2000年为53.8%，2005年为64.8%，2008年为69.8%，2013年为90%。国民经济的过度能源化预示着俄罗斯经济对国际能源市场的严重依赖，同时也预示着俄罗斯经济发展缺乏稳定性，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二）高油价对经济增长的刺激作用大大降低

　　多年来，能源出口对俄罗斯经济增长功不可没。

　　一方面，俄罗斯的经济增长幅度与石油价格上涨幅度密切相关，二者动态基本呈正比，石油价格上涨得快，俄罗斯经济就增长得快，反之亦然。2000~2008年，国际石油价格大幅飙升，俄罗斯乌拉尔牌石油价格也随之单边上扬，9年间上涨2.6倍，年均增长28.9%，同一时期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率接近7%。2010~2013年，乌拉尔牌石油价格上涨37.5%，平均每年上涨12.5%，这一时期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幅度为3%。

　　另一方面，高油价对俄罗斯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已经接近极限。资料显示，最近20年俄罗斯经济增长率最高的年份是2000年，当年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10%，而当时乌拉尔牌石油价格只有每桶26美元。2008年乌拉尔牌石油价格涨到每桶94.5美元，这是国际金融危机前乌拉尔牌石油的最高价格，但当年俄罗斯经济只增长5.2%。2009年国际油价短暂下跌，乌拉尔牌石油价格也降到每桶61美元，但依然远远高于危机前的平均水平，而俄罗斯经济却出现大幅下滑（-7.8%）。2010年油价开始恢复上涨，2011年乌拉尔牌石油价格达到每桶109.1美元，已经超过危机前的最高价格，随后依然在缓慢增长，而且总体采掘量、出口量和出口金额也在稳步增加，但是俄罗斯国民经济并未因此而获得相应的增长，不仅如此，增长率却出现逐年下降的趋势。

　　根据目前国际石油供需状况判断，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一个时期，石油价格不可能再出现2000~2008年那样的大幅上扬，俄罗斯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大幅提高石油采掘量和出口量，因此，能源出口拉动俄罗斯经济增长的潜力已经基本耗尽，如若不能尽快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那么俄罗斯经济将难以取得新的进展。

表6 2000~2013年俄罗斯乌拉尔牌石油价格变动情况（单位：美元/桶）

年份	2000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2010	2011	2012	2013
价格	26.6	50.8	61.2	69.4	94.5	61.0	78.3	109.1	110.3	107.7*

　　*为2013年1~11月价格。

　　资料来源：李新：《后危机时期俄罗斯经济发展趋势》，“新普京时代的俄罗斯经济及中俄经贸合作研讨会·2013”论文集；Об итогах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ода.http://www.economy. gov. ru/minec/main

表7 2000~2013年俄罗斯国民经济情况（%）

年份	2000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2010	2011	2012	2013
增长率	10.0	6.4	8.2	8.5	5.2	-7.8	4.0	4.3	3.4	1.3

　　资料来源：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01-2014гг.

表8 2000~2013年俄罗斯石油、天然气生产、出口情况

年份	2000	2005	2006	2007	2008	2009	2010	2011	2012	2013
石油产量(亿吨)	3.20	4.70	4.80	4.95	4.88	4.94	5.05	5.11	5.18	5.23
原油出口量（亿吨）	1.45	2.53	2.48	2.58	2.43	2.47	2.47	2.44	-	-
原油出口额（亿美元）	252.84	834.38	1 022.83	1 015.03	1 611.47	1 005.93	1 347.57	1 818.65	-	-
天然气产量（亿立方米）	5 840	6 400	6 560	6 610	6 650	5 560	6 490	6 711	6 530	6 680
天然气出口量（亿立方米）	1 940	2 070	2 030	1 920	1 950	1 680	1 740	1 870	-	-
天然气出口额（亿美元）	166.44	313.74	438.06	448.37	601.07	419.71	475.79	639.40	-	-

　　资料来源：俄罗斯联邦能源部，http://www.minenergo.gov.ru;俄罗斯联邦国家统计局,http://www.gks.ru；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егодник 2012г.С.704；Российский статистический ежгодник 2009г.С.710.

　　（三）现行财政政策偏于保守，不利于扩大投资

　　俄罗斯经济急需增加投资，而本国民间却缺乏投资热情，并且民众储蓄率不高，大多数企业也缺少积累。俄罗斯的国情和经济结构决定了这个国家仅仅依靠自发投资是远远不够的，在未来一定的时期内，为了加快经济发展，以政府为主导的投资应当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然而，普京政府实行的财政政策一向偏于保守，在扩大投资方面举措不力，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投资的规模和速度。备受诟病的稳定基金政策便是一个突出的例子。多年来，俄罗斯政府从石油出口赚取的超额利润中征收了巨额的税款，但是这些款项并没有被直接投放到生产领域，用于经济建设，而是被囤积起来设立了稳定基金以应付突发性的危机事件，随后又被分解为储备基金和国家福利基金。不可否认，稳定基金在国际金融危机期间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帮助政府救助了部分行业和企业。但是，越来越多的经济学家和实业界人士指出，如果这些资金不是被囤积起来而是将其及时合理地投入到实体经济当中，那么对于发展国民经济肯定更有利，效果更好。 再有一例就是低负债政策。截至2013年12月1日，俄罗斯国家债务总额为7.191 36万亿卢布，只相当于同期国内生产总值的14.67%，其中对外债务占25.8%，对内债务占74.2%。与包括中国、美国、日本在内的其他世界主要经济体相比，这个负债水平是相当低的。俄罗斯经济正处于复兴阶段，合理的负债率便于政府筹措资金，有利于经济的快速增长。当然，俄罗斯有过20世纪90年代无力偿还到期债务的惨痛教训，因而在负债方面显得异常谨慎，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同时不应忘记，合理地使用债务杠杆毕竟可以有效地促进经济发展。特别是在当前经济面临停滞的情况下，此举显得尤为重要。为了抑制经济下滑以及可能出现的负增长、恢复市场信心，当前迫切的并且行之有效的办法便是扩大投资。

　　（四）乌克兰危机对俄罗斯经济形成巨大冲击

　　乌克兰危机对俄罗斯经济造成重大影响，并且这种影响还将持续发酵。

　　第一，由于乌克兰危机，俄罗斯失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传统市场。长期以来，乌克兰始终是俄罗斯最重要的经济合作伙伴之一，近年来在俄罗斯主要贸易伙伴中名列第四位。乌克兰是俄罗斯极为重要的商品市场。最近20年俄罗斯的制造业急剧衰落，其工业产品在国际市场几乎完全没有竞争力，而由于历史的原因，乌克兰还能够并且愿意接受部分俄罗斯工业产品，因而乌克兰市场对于俄罗斯制造业来说就显得异乎寻常的重要。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整个国家处于混乱状态，部分地区陷入内战，俄罗斯制造业也因此而陷入严重困境。

　　第二，为了应对乌克兰危机，俄罗斯政府在政治、外交、军事等各个领域大规模追加投入，这对于正处于萧条境地的俄罗斯经济无异于釜底抽薪。从政治的角度来看，重新将克里米亚纳入自家版图对于俄罗斯来说是个伟大的历史性胜利，但从现实经济的角度来看却是一个巨大且沉重的包袱，要在短期内消化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政治、社会、经济问题，大幅度提高当地200多万人口的生活水平（普京承诺将成倍提高克里米亚居民的生活水平）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俄罗斯经济发展目前正处于停滞状态。

　　第三，乌克兰危机使俄罗斯与西方国家重新处于严重对立状态，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不断威胁将对俄罗斯实施越来越严厉的经济制裁，这将极大地增加未来俄罗斯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从2013年俄罗斯对外贸易情况来看，欧盟是其最大的贸易伙伴，贸易规模占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49.4%。乌克兰是俄罗斯第四大贸易伙伴，贸易规模占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4.7%。其他几个主要西方国家对俄贸易占比大致是：日本占3.9%，美国占3.3%，加拿大占0.3%，澳大利亚占0.1%。上述6个经济体对俄贸易总额占同期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61.7%。可想而知，这些经济体联合起来予以制裁，这对于俄罗斯这样一个严重依赖出口的经济体来说将意味着什么。当然，鉴于贸易结构和各国刚性需求，对俄贸易制裁不可能是无限制的，加之西方各国各有打算，难以形成统一的制裁方案，实际制裁的效果尚难评估，但是这无疑将在心理上形成巨大的压力，降低了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市场的信心，使国际资本（包括俄罗斯境内资金）对俄罗斯市场避而远之。西方宣布对俄实行经济制裁以来，俄罗斯国内金融形势明显恶化，股市下跌、卢布疲软、进口成本增加、通货膨胀上升、金融资产大量外逃。目前制裁的直接影响尚未波及实体经济，但根据常规理论推断，实体经济遭受殃及将是必然的结果。

表9 2013年俄罗斯对主要西方贸易伙伴贸易情况（单位：亿美元）

	进出口	出口	进口	占比（%）
外贸总额	8 441.98	5 263.92	3 178.06	100.0
欧盟	4 174.55	2 831.89	1 342.66	49.4
美国	277.33	111.96	165.37	3.3
乌克兰	395.86	237.96	157.91	4.7
日本	332.12	196.49	135.63	3.9
加拿大	22.76	4.72	18.05	0.3
澳大利亚	8.87	0.72	8.15	0.1

　　资料来源：俄罗斯联邦经济发展部：《俄罗斯联邦与主要国家和国家集团贸易情况》，http://www.economy. gov. ru/

　　注释：

　　[1]除特别注释外，本文2013年1~11月经济数据来自Об итогах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ода，http://www.economy. gov. ru/minec/main；2013年全年及2014年年初经济数据来自Основные показатели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и, http://www.economy. gov. ru/

　　[2]Динамика физического объёма инвестиций в основной капитал, Об итогах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ода.http://www.economy. gov. ru/minec/main

　　[3]Вклад в прирост инвестиций в основной капитал ，Об итогах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ода.http://www.economy. gov. ru/minec/main

　　[4]Основные показатели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и.http://www.economy. gov. ru/

　　[5]Об итогах социально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развития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ода.http://www.economy.gov.ru/minec/main

　　[6]Экспорт России важнейших товаров в январе-ноябре 2013 г., Таможенная статистика внешней торговл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http://www.customs.ru/

（责任编辑：农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