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欧洲,尤其是东欧地区,在民族大迁徙和国际政治格局的变动中,形成了众多跨界民族,它们成为影响地区国家间关系和稳定的重要因素。广泛分布于罗马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斯洛伐克南部地区、塞尔维亚伏伊伏丁那自治省的跨界匈牙利族人问题就是一个鲜活的例证。长期以来,匈牙利族人问题成为影响匈牙利与这些周边国家关系的晴雨表。类似匈牙利族人的跨界民族不一定引发跨界民族问题,但是跨界民族作为一个族际实体不可能在短期内消失,对于有着历史仇恨并且深受大国影响的东欧国家来说,这一问题随时可能激活并产生破坏性影响。
【关键词】东欧;国家间关系;跨界民族;匈牙利族人
【作者简介】徐刚,1984年生,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博士后。(北京100007)
与世界上的许多地区一样,欧洲尤其是东欧[1]地区的民族成分错综复杂,特别是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后,这种现象越加明显。在民族大迁徙和国际政治格局变动的过程中,东欧形成了众多跨界民族[2],它们成为影响东欧国家间关系和地区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匈牙利族人[3]就是东欧民族马赛克图案中的一支。就匈牙利本身来说,它是一个族裔同质国家,然而,由于与周边国家存在跨界匈牙利族人问题,时常与罗马尼亚、斯洛伐克和塞尔维亚发生摩擦、纠葛甚至纷争,这种影响一直延续至今。本文以匈牙利族人为例,梳理匈牙利人的迁徙及其民族进程,叙述跨界匈牙利民族的形成及其对有关国家间关系的影响,最后尝试对东欧跨界民族现象作一简要分析。
一 匈牙利人的民族进程与跨界匈牙利民族的形成
(一)匈牙利人的源起及其争论
在对匈牙利人(Hungarian)进行讨论前,有必要先对学术界关于它的争议作简要介绍。匈牙利人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叫法,拜占庭人称其为突厥人(Turk),保加尔人称其为巴什基尔人(Bashkir),斯拉夫人称其为乌古斯人(Onoghur,Oguz)。近代以来,西欧人将Onoghur译成拉丁语Hungarian,才有了匈牙利人的称谓,延用至今[4]。也就是说,匈牙利是西欧其他民族对它的叫法。实际上,匈牙利人自称马扎尔人(Magyar),称匈牙利为“马扎尔奥尔萨格”(Magyarország),称其语言为马扎尔语。
关于匈牙利人的起源,长期以来在国际学术界甚至在匈牙利历史学、人类学、语言学、考古学及音乐学等学界一直存有争论。据匈牙利史学家的总结,在匈牙利,有学者认为中亚西亚是匈牙利民族的摇篮,也有学者认为西西伯利亚是匈牙利民族的起源地,不过较为普遍的看法是:匈牙利民族最早起源于伏尔加河曲,在卡玛河和别拉雅河与乌拉尔山脉环抱的地带[5]。匈牙利语言学家认为,匈牙利语属于芬兰—乌戈尔语系,与其语言亲缘最为接近的是现今居住在乌拉尔山脉的乌戈尔人,他们的具体位置难以确定,只能靠推定,可能是欧亚大陆、乌拉尔山附近的某处[6]。匈牙利音乐学家巴托克和中国音乐学家杜亚雄通过考察匈牙利民歌则认为,“匈牙利人和其他芬兰——乌戈尔民族(即芬兰人和鄂毕乌戈尔人)没有共有一种共同的古老音乐传统”,“匈牙利民间音乐最古老的结构迄今被发现与安那托利亚土耳其民歌和今生活在中国北部的多个少数民族的音乐遥相符合。”[7]这种观点的出现使得匈牙利人源起问题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甚至,还有匈牙利文化人类学家认为,“9世纪的匈牙利人在文化上是土耳其文化,而且被他们的同时代人认为是土耳其人或匈奴人。更有甚者,他们的人种结构显示出很强的中亚因素,不同于鄂毕河乌戈尔人(汉迪人和曼西人),即乌拉尔亚种人。”[8]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时期的匈牙利人已经过上了定居生活。
可见,匈牙利人与芬兰—乌戈尔语族有语言上的亲属关系争议不大,但他们之间是否具有文化或种族方面的姻缘则难以断定。换句话说,匈牙利人的语源得到了一致认同,但该民族的种族和文化源起或者说匈牙利人定居以前的具体位置仍没有定论。
(二)匈牙利人的民族进程
从游牧到定居(5世纪~13世纪)虽然学术界关于匈牙利人的源起存有争议,但均一致认为,5世纪初匈牙利人便开始从黑海以北一带向西南迁移。它们首先到达顿河下游平原。那时的匈牙利人由马扎尔、涅克(Nyék)、居特焦尔马特(Kürt-Gyarmat)、耶诺(Jen)等七个部落组成,其中马扎尔部落最为强大,因此古代匈牙利人统称为马扎尔人,该部落首领阿尔巴德(rpád)被推选为总首领。匈牙利人自称为马扎尔人大抵就是这个原因。此后,受匈奴人(Hun)西进的影响,马扎尔人逐渐向西迁徙,过着游牧生活。到9世纪末,马扎尔人进入其当前居住地,并征服了当地的斯拉夫人和外来的匈奴人。
在匈牙利大平原定居后的马扎尔人,受其生活方式和民族性格的影响,开始了对其周边地区的掠夺性战争,一度到达南欧和西欧境地。关于马扎尔人这一时期的冒险行为及后果,有学者这样描述:“他们无远不至,曾到达大西洋之滨,越经比利牛斯山脉和马尔马拉海。由部落或氏族首领率领的、到处冒险的、数量不等的匈牙利人经常迫使一些国家的统治者交纳钱帛,并掳回大量的财物和奴隶”[9]。
955年神圣罗马帝国的奥托一世(Otto I)击败马扎尔人,阻断了该民族扩张的进程。然而,数个世纪的侵略,给该地区带来了两个重要的影响。其一,正是由于马扎尔人的到来和定居,“造成了西斯拉夫人和南斯拉夫人的永久分裂,进一步形成了现代东欧的民族版图”[10]。其二,对外战争的失败,促成了马扎尔人内部生产关系的变革,使其从游牧社会逐步向封建国家迈进。10世纪末,马扎尔人皈依基督教,开始接受欧洲的生活方式。此后,从伊斯特万(István)加冕匈牙利国王到13世纪蒙古人入侵,匈牙利一直都是东欧一个强大的国家。
从受压迫到自主(13世纪40年代至一战结束)1241~1242年期间,蒙古人大举入侵匈牙利,对其进行了洗劫,其时虽然不长,但对匈牙利的影响非常大。匈牙利不仅近一半的人口惨遭杀害,其国王与领主之间的斗争也日益加剧,动摇了国家生存的基础。此后一直到1918年,匈牙利除在1848年到1867年期间有过一次自主外,均受外国王朝或势力的统治与压迫,它们分别是14世纪到17世纪末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17世纪末到1848年的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1867年到1918年的奥匈帝国。
1451年,奥斯曼土耳其人攻陷布达市,匈牙利王国一分为三:西北部地区属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中部(包括首都布达)地区被奥斯曼帝国侵占;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成为公国,成为奥斯曼苏丹的领地。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统治期间,匈牙利人遭受歧视,匈牙利的社会发展滞后。1848年匈牙利革命爆发,但没多久便惨遭镇压。1867年由于妥协而形成的二元奥匈帝国虽然在形式上赋予了匈牙利人的平等地位,但哈布斯堡王朝的专制使这个帝国内部矛盾重重,匈牙利人也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直到奥匈帝国在一战后解体,匈牙利人才迎来了真正的自主的机会,共和国的建立结束了哈布斯堡家族对其长达400多年的统治。
特别需要提及的是,19世纪中期以来,受到欧洲革命的冲击,匈牙利加紧在斯洛伐克和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推行“匈牙利化”政策。其主要做法是,使大量匈牙利人移居到斯洛伐克和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在那里实行教育匈语化、严审非匈牙利民族报刊和出版物等。匈牙利试图通过这些措施来保持、强化其在这两个地区的影响。
(三)两次世界大战与跨界匈牙利民族的形成
一战后,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成立,在遭受数个世纪的外族压迫下匈牙利人终于获得了真正的独立与自由[11]。然而,不幸的是,新独立的匈牙利国家不得不接受战败被分解的事实。1920年6月,《特里亚农条约》[12]签订,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南斯拉夫、奥地利、波兰和意大利均从匈牙利领土中获得了一部分,匈牙利2/3的领土丢失,只保留了以马扎尔人为主的那些地区。领土变更的后果就是许多匈牙利族人从此变成了跨界民族。正因为此,“领土收复主义成为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匈牙利政治生活和对外政策的基本内容之一”[13]。
二战期间,匈牙利的霍尔蒂法西斯政权曾从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国夺回了一战后失去的部分领土,使其国土扩大了一倍,但作为战败国的结局让匈牙利又不得不放弃这些土地,其疆域恢复到了战前的边界,也成了此后匈牙利国家的大体边界。
二战结束后,欧洲一些国家之间进行了居民交换,但并不是完全的民族迁徙。比如,当时“大约73 000斯族人从匈牙利迁回到斯洛伐克,大约74 000匈族人从斯洛伐克迁出匈牙利”[14],但仍有40多万匈牙利族人留在斯洛伐克,主要分布在其南部与匈牙利交界地带。据统计,二战结束后“生活在其他国家的匈牙利人约有300万,这就成为匈牙利和有关国家之间的矛盾问题”[15]。
目前,除匈牙利外,匈牙利族人还散居于东欧国家及北美地区,“有500万则分布在奥地利、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乌克兰、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美国和加拿大”[16]。作为跨界民族的匈牙利族人主要在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斯洛伐克的南部地区、塞尔维亚的伏伊伏丁那地区广泛分布,它们是这些国家或地区最大或主要的少数族群(参见表1)。
表1 匈牙利以外的匈牙利族人
所在国家 | 匈牙利族人及占该国人口比例1 | 匈牙利族人及占该国人口比例2 | ||
罗马尼亚 | 162万(1992) | 7% | 143.4万(2002) | 6.6% |
斯洛伐克 | 57万(1991) | 11% | 52.1万(2002) | 9.7% |
塞尔维亚 | 39万(1981) | 约4% | 29.3万(2002) | 3.9% |
资料来源:比例1参见〔法〕安德烈·瑟利耶、让·瑟利耶《中欧人文图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04、229、278页;比例2根据美国中央情报局(https://www.cia.gov/)的资料整理。
二 匈牙利族人问题对相关国家间关系的影响
两次世界大战的安排使“领土问题得到了解决,但是,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匈牙利族人的问题却没有随之解决”[17]。这块土地指的是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但这一判断同样适用于斯洛伐克南部和南斯拉夫(塞尔维亚)的伏伊伏丁那地区。匈牙利族人问题一直是影响匈牙利与这些国家间关系的晴雨表和风向标。
(一)从未间断的恩恩怨怨: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问题
特兰西瓦尼亚位于现罗马尼亚中西部地区,在历史上曾多次易主,其民族构成也不断发生变化。早在9世纪末,匈牙利人就来到这里。10世纪初匈牙利国家出现后,特兰西瓦尼亚在匈牙利的管理下享有一定的自治地位并持续了几个世纪。1541年奥斯曼帝国入侵后,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作为一个公国依附于该帝国。17世纪末,特兰西瓦尼亚的统治者由奥斯曼帝国转移到哈布斯堡王朝,它享有自治省的地位。在1848~1849年欧洲革命风暴中,特兰西瓦尼亚又重新回到匈牙利王国的统治之下,但自治地位逐渐遭到削弱,到1867年奥匈二元帝国建立时完全丧失。一战刚一结束,特兰西瓦尼亚的罗马尼亚人便宣布同罗马尼亚合并。1919年12月,罗马尼亚议会通过法律,宣布特兰西瓦尼亚正式并入罗马尼亚,并在稍后的《特里亚农条约》中得到确认。此后该地区虽然短暂地回到匈牙利的统治,但二战的安排使其最终归于罗马尼亚的统治。因此,匈罗两国学界和官方关于特兰西瓦尼亚的历史和匈牙利族人在该地区的权利与地位的争论构成了“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问题”的实质内容。
二战结束初期,罗马尼亚对特兰西瓦尼亚的匈牙利族人实施了公正的民族政策。1952年特兰西瓦尼亚成立匈牙利族自治区,其行政机构由当地民众选举产生,并规定匈语与罗语同属官方语言。于是,一系列匈语教育、文化机构迅速涌现。然而,好景不长,1956年匈牙利事件发生后,罗马尼亚当局开始改变对匈牙利族人的政策,逐步实施“罗马尼亚化”。这些举措有:关闭已经建立的匈语学校,停办匈语班和匈语专业;1960年将匈牙利族自治区更名为“穆列什自治区”,到1968年自治区被撤消;取消少数民族事务管理局;禁止匈语广播和刊物出版。罗马尼亚的同化政策遭到了匈牙利的公开指责,对罗匈两国的关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到80年代,这种影响随着罗马尼亚政策的加剧更加明显,双方相互指责,关系不断恶化,苏联为此还进行过调解,但没有使问题得到根本解决[18]。1988年起,罗马尼亚出台两项政策,一是禁止进口匈牙利所有报纸和其他出版物,二是对匈牙利族人实行“强迫迁徙”和“乡村规范化”,计划拆毁近800个匈牙利族村庄,将匈牙利族人迁至罗马尼亚人居住区。这些举措不仅引起了匈牙利族人的不满,也加剧了匈罗两国关系的紧张。其直接结果是,东欧剧变前夕,数以万计的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选择了迁居匈牙利。
冷战结束后,匈罗两国加紧“回归欧洲”,但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问题一直制约着两国关系的正常发展,并一度成为两国加入北约和欧盟的主要障碍。为此,两国努力创造条件改善关系,主要是在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问题上寻找突破。1996年,匈罗签署了《谅解、合作和睦邻友好条约》,在领土问题和少数民族地位问题上达成了广泛共识,这个“历史性条约”为双方顺利加入北约和欧盟创造了条件。2001年,双方签订了关于保护境内少数民族语言、文化和宗教的议定书使两国关系提高到一个新水平。
与此同时,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问题时常发酵,对两国关系造成冲击。1998年,匈牙利右翼政党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匈牙利公民联盟上台后特别关注特兰西瓦尼亚的匈牙利族人,对该地匈语使用、教会及其财产、街道名称、人物雕像、历史遗迹等“指手划脚”,一度加剧了两国关系的紧张。2001年匈牙利通过的《邻国匈牙利族人地位法》[19](简称《地位法》)更是引起了罗马尼亚的不满。随后两国领导人的磋商达成了基本谅解,但也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此后,两国在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的问题上经常发生争执,甚至影响到双边关系。较近一次的事件发生在2009年3 月中旬。应罗马尼亚特兰西瓦亚地区的一个县委员会的邀请,匈牙利总统绍约姆(László Sólyom)原定3月15日下午乘飞机抵达就近机场,随即参加在一个村庄举行的纪念匈牙利1848~1849年革命活动。由于罗马尼亚航空局收回了降落许可证,绍约姆推后一天并换乘汽车前往。一时间双方就此展开了外交口水战,对两国关系造成了冲击[20]。
可见,二战结束以来,特兰西瓦尼亚匈牙利族人问题成为影响匈罗关系的一个重要因素。虽然两个国家为此作出了不少努力,但是这个问题牵涉到两国历史上的恩恩怨怨,随时都可能成为双方关系恶化的导火索。
(二)愈演愈烈的紧张关系:斯南部匈牙利族人问题
斯洛伐克民族在历史上长期受制于他族,从1018年到1918年长达9个世纪更是一直处于匈牙利的统治。也正是在这个历史进程中,斯洛伐克境内居住着大量的匈牙利族人。一战结束后,斯洛伐克人与捷克人组成了共同的国家。二战期间,匈牙利与捷克斯洛伐克围绕领土的争夺基本没有改变一战后的格局。
二战结束初期,捷克斯洛伐克对其境内的匈牙利族人采取了比较激进的同化政策,并依据贝奈斯法令(Benes Decrees)强迫4万多名匈牙利族人流放至德意志人曾经居住过的捷克边境地区。然而,社会主义时期,捷当局实施了较好的少数民族政策,其境内匈牙利族人的生存环境得到改善,因而与匈牙利之间的关系总体上也是好的。
1993年斯洛伐克独立后,其南部境内的匈牙利族人问题愈演愈烈,时常对斯匈关系造成破坏性影响。据统计,当时在斯洛伐克居住的匈牙利族人约60万,占斯洛伐克总人口的10%。匈牙利族人试图建立自治机构以获得更多的权利,但遭到斯洛伐克当局的压制没有得到实现。匈牙利当局也大力支持斯境内匈牙利族人自治并推动建立匈族自治区。面对这些压力,斯洛伐克于1995年通过了《语言法》以限制匈牙利族人的权利[21],但这一行为引发了匈牙利的强烈抗议。
于是,斯洛伐克的匈牙利族人改变了策略,通过组建政党来维护和争取自身的权益。1998年,匈牙利公民党(Hungarian Civic Party)、匈牙利基督教民主运动(Hungarian Christian Democratic Movement)和匈牙利共处党(Coexistence)联合组成匈族联盟党(Party of the Hungarian Coalition)[22]参加议会大选,首次参选便成为执政联盟之一。该党在2002年大选后仍是执政联盟的一员,2006年之后成为在野党。
为加入北约和欧盟,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双方在少数民族问题上作出了不少协商和努力。但是,由于历史积怨颇深,斯南部匈牙利族人问题产生的阻力很大。在斯洛伐克人看来,他们必须“控制分离主义倾向或者说防止对广大匈牙利族人分布地区的领土要求”[23]。尤其是2001年匈牙利通过《地位法》后,斯匈两国围绕匈牙利族人问题的争执甚至是外交风波不断显现,对两国关系持续造成影响。
表2 近十年来斯匈关系围绕匈牙利族人问题发生的争执及其影响
时间 | 事件 | 直接或间接影响 |
2001年6月 | 匈议会通过《邻国匈牙利族人地位法》 | 斯以召回驻匈大使回应。 |
2002年4月 | 匈议会修改《邻国匈牙利族人地位法》 | 斯当局拒绝承认、非议。 |
2006年8月 | 斯民族党主席扬·斯洛塔(Jan Slota)进入斯议会和政府 | 斯青年网上发布焚烧匈国旗的录像和言论; 匈激进分子在斯驻匈使馆墙壁上涂鸦“我们不会忘记”字样。 斯球迷将包含斯领土的匈牙利王国地图撕碎。 女大学生因用匈语打电话遭两名斯青年暴打,其T恤衫被写上“匈牙利族人,滚回多瑙河那边去”的词语。 |
2008年11月 | 斯南部匈牙利族人聚居区多瑙斯达特雷达举行的足球比赛中出现球迷冲突 | 引发两国民众示威,导致两国总理直接面谈。 |
2008年11月 | 斯南部匈牙利族人聚居区的学校要求使用匈出版的教科书 | 斯当局拒绝。 |
2009年6月 | 斯修改国家语言法 | 匈牙利和斯南部匈牙利族人均抗议; 匈牙利人袭击斯驻匈使馆; 斯拒绝匈总统绍约姆入境参加一个民间组织的活动。 |
2010年5月 | 匈通过《双重国籍法》 | 斯“效仿”修正国籍法。 |
可见,围绕斯洛伐克南部匈牙利族人产生的一系列问题是影响斯匈两国关系的重要因素和源头。虽然双方在加入欧盟的方向上保持一致并保持了克制,但近几年来双方发生的一系列冲突事件给两国关系蒙上了阴影。围绕教科书和语言法的争执在一定程度上使斯匈两国的关系降到了自1968年匈牙利出兵协同苏联镇压“布拉格之春”以来的最低点[24]。虽然2010年年底匈牙利总统欧尔班参加布拉迪斯拉发举行的划定国界会议(Landmark Meeting),成为21世纪以来两个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首次到访[25],双方也有意在改善双边关系,但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双方关系的走向仍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斯南部的匈牙利族人问题。
(三)相对平静的“潜在隐患”:伏伊伏丁那匈牙利族人问题
从历史上看,与前南斯拉夫国家存在诸多族际冲突,如塞—克族矛盾、塞—阿族冲突等相比,匈牙利族人问题显得较为次要。然而,当南斯拉夫一分为六,尤其是2008年2月科索沃单方面宣布独立后,北部伏伊伏丁那省匈牙利族人问题已经成为塞尔维亚民族问题上最重要的一个“隐患”。
18世纪初,伏伊伏丁那受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管辖。奥皇给予当地塞尔维亚人选择公爵的权利,该地因此被塞尔维亚人称为“公爵领地”(Vojvodina),即“伏伊伏丁那”名称的来源。其后,许多民族移居这里,包括匈牙利人。867年,它受奥匈帝国的匈牙利王国管辖。一战结束后,伏伊伏丁那并入塞尔维亚,随后成为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王国(1929年更名为南斯拉夫王国)的一部分。二战期间,伏伊伏丁那短暂地回归匈牙利。二战结束后,伏伊伏丁那又成为了南斯拉夫的一个自治省。 1974年,南斯拉夫颁布新宪法,给予伏伊伏丁那自治省高度自治的权利,它既是塞尔维亚共和国的组成部分,又是南联邦的独立构成。1990年,塞尔维亚共和国颁布新宪法取消了伏伊伏丁那的许多权利,它从准共和国地位的自治省变成了区域自治形式的自治省。
据统计,1991年在南斯拉夫境内的匈牙利族人约45万,且多聚居于北部与匈牙利交界的伏伊伏丁那地区。克罗地亚和波斯尼亚的战争爆发后,波斯尼亚许多塞尔维亚难民逃往伏伊伏丁那,使原本不满其自治权利遭到限制的匈牙利族人的经济压力陡然增大,不少匈牙利族人回到匈牙利境内。一时间,匈牙利与南联盟关于伏伊伏丁那匈牙利族人问题上的争吵不断。尤其是1999年科索沃危机的发生给刚加入北约的匈牙利带来了不小的外交压力,但跨界民族的存在使匈牙利对这场危机保持了一定程度的克制。由于匈牙利“与塞尔维亚接壤,在与之相邻的塞尔维亚边界地区居住着大量匈牙利人,因此匈牙利对这场战争的支持远没有其他离塞尔维亚较远的北约成员积极”[26]。
2000年米洛舍维奇下台后,伏伊伏丁那迎来了全新的政治气候。一方面,伏伊伏丁那开启了争取更加广泛的权利的进程,这种努力的效果也比较明显。先是在2002年自治权得到了恢复。后是2008年10月新的关于伏伊伏丁那自治省地位问题的议案获得了通过。2009年11月塞尔维亚议会正式批准通过该议案,赋予该省广泛自治权,但规定该省不具备独立国家地位。随即,伏伊伏丁那通过了新的自治法律。另一方面,伏伊伏丁那的匈牙利族人通过组织政党或团体的形式参加议会或地方选举来表达利益、主张权利。在伏伊伏丁那,代表匈牙利族人的政党或团体主要有三个,分别是伏伊伏丁那匈牙利族人联合(Alliance of Vojvodina Hungarians)、伏伊伏丁那匈牙利族人民主党(Democratic Party of Vojvodina Hungarians)、伏伊伏丁那匈牙利族人民主联合会(Democratic Fellowship of Vojvodina Hungarians)。2008年,它们联合组成匈牙利族人联盟(Hungarian Coalition)参加选举,在塞尔维亚议会大选中获得4个议席,在伏伊伏丁那省议会选举中获得7%的选票。
与此同时,该地区的走向由于匈牙利族人问题的存在变得扑朔迷离,尤其是科索沃宣布独立后有人将它看成是下一个科索沃[27]。虽然目前没有这种趋向,但匈牙利族人问题已经影响到了当地的稳定以及塞尔维亚与匈牙利之间的关系。当前,居住在伏伊伏丁那的匈牙利族人有近30万之多,约占该自治省总人数的16%,是除塞尔维亚人以外的最大民族群体,他们要求更大范围自治甚至独立的愿望难免不会出现。另外,近些年该地区的暴力事件日益增多。然而,塞尔维亚当局只公开匈牙利族人攻击塞尔维亚人的行为,相反对塞尔维亚人攻击匈牙利族人的行为却置若罔闻[28]。这种状况引起了匈牙利的不满。2012年9月,塞尔维亚北部8名匈牙利族青年遭到袭击,匈牙利社会党一名议员就此事件向塞尔维亚总理发出了抗议信[29]。当前,塞尔维亚处在申请加入欧盟的关键阶段,但其境内的匈牙利族人问题必然会影响匈牙利对塞尔维亚加入欧盟的态度。
总的来说,由于伏伊伏丁那的经济水平在塞尔维亚居于领先地位,匈牙利族人已经具有相对较高的自治地位,塞尔维亚对科索沃的独立并没有承认,该地区在短期内不太可能发生激进的行为。至于这个“隐患”是否会变成“灾难性冲突”,现在都不是预测或下结论的时候。
三 跨界民族问题:理解东欧的另一个视角
2010年5月,匈牙利通过了《双重国籍法》,给予境外匈牙利族人国籍,顿时招致斯洛伐克、罗马尼亚等国家的不满。随即,斯洛伐克“效仿”匈牙利通过了国籍法修正案,规定若其国民申请第二重国籍将被丧失斯洛伐克国籍[30]。由于2009年通过了双重国籍法以“吸引”摩尔多瓦人加入罗国籍[31],罗马尼亚当局没有对匈牙利的《双重国籍法》表示抗议,但罗马尼亚民众仍然有不少反对的声音。2011年4月,匈牙利通过新宪法将国名“匈牙利共和国”(Republic of Hungary)改为“匈牙利”(Hungary),再次使其与斯洛伐克等国家的关系出现紧张。
在过去的十年里,从匈牙利2001年通过《地位法》到2010年通过《双重国籍法》再到2011年通过新宪法更改国名,都不同程度地对匈牙利与相关国家间的关系造成影响。另外,通过跨界匈牙利族人的演进过程来看,一国内部匈牙利族人自治地位的保障程度与其引发跨界民族问题的可能性几乎是成反比的。在一定程度上讲,在未来较长的时期里,跨界匈牙利族人问题,仍主要受有关国家政党政治、民族政策和国际环境等因素的影响。
除了具有典型意义的匈牙利族人问题外,在东欧尤其是巴尔干地区,还存在诸多跨界民族现象,比如跨界阿尔巴尼亚人、跨界马其顿人、跨界希腊人和跨界土耳其人等[32]。在一定程度上讲,跨界民族的存在并不必然产生跨界民族问题,但是跨界民族作为一个族际实体不可能在短期内消失,对于有着历史仇恨并且深受大国影响的东欧国家来说,这一问题随时可能会激活并产生破坏性影响。这种历史仇恨主要表现在过去数个世纪尤其是两次世界大战关于领土争夺带来的记忆。有学者形象地指出:“东欧不仅像一幅用碎布块拼成的被面,而且像一口大锅,在那里面,各种种族和少数民族的矛盾在沸腾,他们中间不少人在等待时机以便重新划分边界。”[33]还有学者指出,东欧各国产生的边界区分“是产生无数战争和灾难的根源,它导致存在模糊边界的人民之间关系恶化;中、东欧民族政治史的主要根源,就在这里”[34]。
另外,大国对东欧地区的影响几乎贯穿了该地区的历史进程。有学者指出:“东欧地域就像是一面聚焦镜,它把欧洲几个大民族之间的矛盾,把与其相邻的民族之间的矛盾以及东欧本土和各国内部的民族矛盾都聚集在一起了。”[35]更为不幸的是,“作为欧洲相当弱小和易受攻击的主权民族国家的‘后来者’,中东欧和东南欧民族获得它的现代民族认同、领土和国家地位,至少部分是通过欧洲大国的恩惠……这个地区的民族通常只能被唤起行动,而不能自主行动,它们的领土安排由外部大国势力做出。”[36]
因此,在东欧地区,跨界民族的存在仍然是一个“活化石”,许多地区问题的产生均可以从这里找到根源。存在跨界民族的国家应该对这个问题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若处理得当,能加强相关国家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促进地区稳定,反之,将使国家间关系发生紧张甚至产生地区动荡。诸如“国家主权高于一切”和“现行政治疆界不变”的国际关系准则与理念在这里经常遭受冲击甚至是破坏,科索沃问题就是一个恶劣的例证。或许,这正是东欧地区的另一种“魅力”,它能帮助我们从另一个视角来理解近代以来国际关系中的诸多现象。
(责任编辑: 陆齐华)
注释:
[1]东欧概念依时间顺序有以下三种指称。第一,文化意义上的东欧,即受拜占庭、东正教和奥斯曼影响的中欧与西亚地区,主要指涉中世纪和近代前期。第二,地缘政治意义上的东欧,即社会主义时期的东欧八国,它是冷战时期的一个特定概念。第三,地理意义上的东欧:一是大体与剧变前东欧相重合的区域,涵盖13个国家(民主德国的区域除外),有“中东欧”、“东中欧”等提法;二是将波罗的海三国、乌克兰、白俄罗斯以及摩尔多瓦也纳入东欧的范围,称谓“新东欧”;三是与西欧相对,整个欧洲东部包括俄罗斯以及独联体欧洲国家在内的区域。2012年7月,一位学者在《经济学家》网上发表短文呼吁人们停止使用“东欧”的概念。参见“The ‘East’ is dead: Time to Scrap ‘Eastern Europe’,”13 July, 2012, http://www.economist.com/blogs/easternapproaches/2012/07/%E2%80%9Ceast%E2%80%9D-dead。本文使用东欧主要出于两点考虑,一是东欧一词在中国有着独特的“词汇情感”和“使用偏好”,易被读者接受。二是本文的研究尽管落脚在现当代,但许多关于该地区的历史是社会主义时期甚至更早的,统称东欧不易出漏。
[2]学界就“跨界民族”、“跨境民族”、“跨国民族”、“跨国界民族”、“跨界族群”等概念的争论从未停止,也难于统一。本文使用“跨界民族”的提法,指“那些因传统聚居地被现代政治疆界分隔而居住于毗邻国家的民族”,其两个根本特征“一是民族本身为政治边界所分隔;二是该民族的传统聚居地为政治疆界所分隔”。参见葛公尚主编《当代政治与民族问题》,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78~179页。
[3]学界对跨界匈牙利民族有不同的称呼,如匈牙利人、匈牙利族人或简称匈族人。本文使用匈牙利人指代居住在匈牙利国家的主体民族,用匈牙利族人指称跨界匈牙利民族。
[4]参见Bryan Cartledge, The Will to Survive: A History of Hungary,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11, p.4。
[5]参见〔匈〕 温盖尔·马加什等著《匈牙利史》,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页。
[6]参见Miklós Molnár, A Concise History of Hungar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2001, pp.4~5。
[7]〔匈〕 伊莎贝拉·霍瓦斯:《中匈音乐学家的最新研究—关于匈牙利人起源的新观点》,载《中国音乐》2001年第2期。
[8]〔匈〕伊莎贝拉·霍瓦斯:《中匈音乐学家的最新研究—关于匈牙利人起源的新观点》。另外,在学界关于匈牙利人与匈奴关系的争论一直存在。详情可参见蒲彩军《匈奴与匈牙利人的渊源》,载《中学历史教学参考》1999年第4期;方毓强:《匈牙利人与匈奴关系的历史之谜》,载《上海采风》2006年第10期;张林:《匈牙利人是匈奴后裔吗?》,载《世界文化》2007年第10期;余太山:《古代地中海与中国关系史研究》,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第234~274页。
[9]Jean W. Sedlar, East Central Europe in the Middle Ages, 1000~1500, Seattl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1994, p.12.
[10]Jean W. Sedlar, East Central Europe in the Middle Ages, 1000~1500, Seattle: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Press, 1994, p.8.
[11]虽然不久匈牙利就建立起了军事独裁统治,后来出现了法西斯专政,但这是匈牙利内部的问题,丝毫不会影响其获得民族自主和独立的事实。
[12]根据条约规定,斯洛伐克、外喀尔巴阡罗塞尼亚、普雷斯堡地区(布拉迪斯拉发)和其他小块土地割让给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获得匈牙利西部(布尔根兰的大部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后来的南斯拉夫)获得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以及巴特纳的一部分。罗马尼亚获得巴纳特的大部分和整个特兰西瓦尼亚。意大利获得阜姆。参见《不列颠百科全书国际中文版》第17卷,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9年版,第194页。
[13]姜琍:《〈邻国匈牙利族人地位法〉与匈斯关系》,载《俄罗斯中亚东欧研究》2004年第2期。
[14]姜琍:《斯洛伐克》,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第91页。
[15]葛公尚主编:《当代国际政治与跨界民族研究》,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第51页。
[16]〔美〕 戴维·莱文森编:《世界各国的族群》,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71页。在奥地利、乌克兰、美国和加拿大的匈牙利人都不符合跨界民族的标准,属于匈牙利移民群体。
[17]马细谱:《巴尔干纷争》,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32页。
[18]参见潘企麟《匈罗关系恶化的症结何在》,载《国际展望》1988年第14期。
[19]该法律主要对邻国拥有“匈牙利族人证件”(只需到住在国代表匈族社团利益且被匈承认的机构申明自己是匈族人即可获得)的匈牙利族人提供文化、教育、社会福利以及财政方面的便利。有学者解读其目的有三:(1)在文化方面,保持居住在邻国匈族人的民族特性;(2)在经济方面,提高邻国匈族人的生活水平;(3)在政治方面,实现“匈牙利民族的统一”。参见前引文《〈邻国匈牙利族人地位法〉与匈斯关系》。
[20]“FM: Romania’s refusal of Hungarian President’s landing permit was ‘unfriendly move’,” 15 March 2009, http://www.budapesttimes.hu/2009/03/15/fm-romanias-refusal-of-hungarian-presidents-landing-permit-was-unfriendly-move/
[21]关于《语言法》的内容,参见http://www.pitt.edu/~votruba/sstopics/slovaklawsonlanguage/Slovak_Law_on_the_State_Language_1995.pdf.pdf
[22]或称匈牙利联盟党。
[23]〔美〕戴维·莱文森编:《世界各国的族群》,第138页。
[24]“匈牙利与斯洛伐克双边关系缘何紧张?短期难修复”,2008年11月20日,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gj/oz/news/2008/11-20/1456733.shtml
[25]“Citizenship law irks Slovakia, Hungary at Landmark Meeting,” 15 December, 2010, http://www.eubusiness.com/news-eu/slovakia-hungary.7nj
[26]〔美〕 詹姆斯·多尔蒂等:《争论中的国际关系理论》,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年版,第583页。
[27]Fabienne Hernandaise, “The Next Kosovo: The Possibility of Independence in Vojvodina,” 5 May, 2009, http://voices.yahoo.com/the-next-kosovo-possibility-independence-in-3214725.html
[28]Fabienne Hernandaise, “The Next Kosovo: The Possibility of Independence in Vojvodina,” 5 May, 2009, http://voices.yahoo.com/the-next-kosovo-possibility-independence-in-3214725.html
[29]“MEP asks for protection of Hungarians in Vojvodina,” 17 September, 2012, http://www.tanjug.rs/news/59507/mep-asks-for-protection-of-hungarians-in-vojvodina.htm
[30]“Slovaks Retaliate over Hungarian Citizenship Law,” 26 May, 2010,http://www.bbc.co.uk/news/10166610
[31]Constantin Iordachi, “Romanian Citizenship Offer to Moldovans: Exaggerated Fears in the European Union,” 12 May, 2009,http://eudo-citizenship.eu/news/citizenship-news/86-pressrelease
[32]关于东欧各国跨界民族的具体情况,参见葛公尚主编《当代国际政治与跨界民族》,第55~57页。
[33]〔美〕约翰·多恩伯格:《东欧——共产主义的万花筒》,浙江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4页。
[34]〔西〕胡安·诺格:《民族主义与领土》,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序言第6页。
[35]穆立立:《欧洲民族概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22页。
[36]Robert Bideleux and Ion Jeffries, A History of Eastern Europe: Crisis and Change, London: Routledge, 1998, 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