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在地缘政治纷争中迷失方向，并因而丧失国家发展的主动权，考验着现任及前任哈萨克斯坦总统的政治智慧。

　　哈萨克斯坦是欧亚大陆地理上的中心，战略地位独特，被全球性大国视为地缘政治的重要支点之一。2021年12月16日，这个中亚“大块头”迎来了国家独立30周年纪念日，多国领导人向哈国家元首致贺信。

　　回顾哈萨克斯坦作为现代民族国家在各个领域取得的成就，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其外交影响力的快速提升。

 

全方位外交30年

 

　　哈萨克斯坦被视为最具地区大国潜质的新兴国家：尽管其人口只有不到2000万，但领土面积达272万平方公里，在世界上位列第9，接近印度的领土面积，远超伊朗、土耳其、巴基斯坦等地区大国；资源储藏丰富，特别是石油、天然气、有色和黑色金属开发潜力巨大。

　　独立以来，哈萨克斯坦潜心谋发展，目前国内生产总值（GDP）已进入世界50强，正稳步向30强迈进。有这样的资源禀赋和经济实力，哈萨克斯坦的外交也越来越自信。

　　哈萨克斯坦独立后，确立了明确的外交原则和主要外交方向，开展全方位外交活动，为巩固和维护国家主权、促进国内经济发展服务。

　　面对复杂的国际形势和严峻的安全挑战，首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重视与俄罗斯及其他独联体国家的传统关系，提出并支持地区一体化倡议，最早建议成立“欧亚联盟”；与中国、美国、欧洲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同时在大国之间保持“平衡”，一方面避免成为大国的附庸，另一方面寻求大国帮助以提升本国国际地位；在地区和国际舞台上积极发挥作用，提出包括成立“亚信会议”等一系列促进地区国家合作以及解决地区热点的建议，参与阿富汗问题、叙利亚问题的国际调解；在各种多边机制内发挥作用，是上海合作组织、欧亚经济联盟、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等区域合作组织的创始成员，积极维护多边主义。

　　2019年，纳扎尔巴耶夫突然宣布辞职，主动退居幕后，把总统职位交给资深外交家托卡耶夫。托卡耶夫是哈萨克斯坦独立后首任外长，担任过总理、上院议长等要职，还曾短时间担任联合国副秘书长。

　　就任总统后，托卡耶夫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先后出访俄罗斯、中国、美国、欧洲。在新冠肺炎疫情背景下，托卡耶夫通过外交为摆脱相关危机作出了富有成效的努力。

 

新格局酝酿新任务

 

　　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催生国际政治新格局，新格局下的哈萨克斯坦外交，正经历着怎样的新变化？

　　首先是高度重视经济外交。哈萨克斯坦是内陆国，对外经济交往受交通条件的限制，国内基础设施建设也需要加大投入力度，以尽快完善经济布局。这种情况下，哈萨克斯坦作为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首倡之地，积极参与“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基础设施互联互通项目，主动提出本国的“光明之路”计划与“一带一路”实现对接合作。

　　同时，哈萨克斯坦对俄罗斯、美国、欧盟提出的不同线路的“交通走廊”计划都给予支持，希望借此使自身成为欧亚大陆上陆路交通的“枢纽”。哈希望大国主导的多边机制能够更多关注中亚的经济发展。

　　其次是积极推动中亚地区合作。哈萨克斯坦是中亚一体化的倡导者，曾提出建立“中亚国家联盟”的倡议。上世纪90年代，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启动“地区统一经济空间”，因各方面条件制约，最后无果而终。本世纪初，由于中亚国家间矛盾升级，地区合作陷于停滞，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间也出现矛盾甚至冲突。

　　2016年米尔济约耶夫担任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后，奉行“新政”，努力改善与中亚邻国关系，提出举办领导人非正式会晤。哈萨克斯坦顺势而为，2018年3月在首都阿斯塔纳（后改名为努尔苏丹）举办首次中亚元首峰会，共同商讨经贸合作、水资源利用、地区安全、文化交流等地区议题，并使该会晤机制化。2021年12月6日，托卡耶夫与米尔济约耶夫在努尔苏丹签署《同盟关系宣言》。托卡耶夫说，双方签署《同盟关系宣言》为两国关系发展掀开历史新篇章，有利于中亚地区稳定和繁荣。

　　第三是加强安全领域的国际保障。哈萨克斯坦在放弃境内所有核武器之后，曾得到包括中国在内的核大国给予的安全保障。面对日益严峻的安全威胁，哈萨克斯坦一方面加强自身防卫能力，另一方面加强与重要国家和国际组织的安全合作，同时积极为热点问题的解决作出自身贡献。

　　由于与阿富汗不直接接壤，哈萨克斯坦在处理阿富汗问题上相对超脱。加上拥有参与调解叙利亚问题的经验，哈萨克斯坦希望在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国际机制中扮演特殊角色。在哈新发布的2021~2025年国家安全战略中，特别提到关注信息安全、环境安全以及疫情背景下外部经济环境恶化等新挑战。

　　第四是努力谋求地区大国地位。当前，在中亚，哈萨克斯坦无论经济实力还是国际影响力都首屈一指，但其有着更大的外交雄心——成为名副其实的地区大国，获得与土耳其、伊朗等相同的影响力。哈萨克斯坦不断提出一些重要的外交倡议，为遭遇困难的弱小国家如阿富汗等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彰显其国际责任；还曾争取中俄等友好国家的支持，获得联合国安理会非常任理事国的地位，将纳扎尔巴耶夫在联合国大会提出的“亚信会议”机制化，力图使其变成实现亚洲国家开展安全磋商、化解矛盾分歧的重要平台。

 

时代难题与出路

 

　　哈萨克斯坦偏重能源生产和出口的经济结构，使其严重依赖外部市场，经济发展受到国际能源价格影响，不稳定、不确定因素增多。国际变局和世纪疫情叠加，给国际和地区格局带来巨大冲击，哈萨克斯坦同样面临严峻挑战。

　　近几年，哈萨克斯坦经济失去了以往的活力，增长率较低，同时受疫情影响，失业率、通胀率居高不下，国内社会分化比较严重，极大分散了托卡耶夫政府开展对外交往的精力。加上各国防疫政策趋紧导致国际政治经济交往受阻，极难举行和承办大规模的多边活动，哈萨克斯坦外交上能够施展的空间有限。

　　大国博弈的不断升级，特别是美欧针对中俄的“围堵”，以及一些地区大国的全面渗透，导致中亚的地缘政治对抗增多、烈度增大，哈萨克斯坦面临更大的外部压力，其保持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维持各种外部力量的平衡或“两头获益”、左右逢源的机会变小。如何避免在地缘政治纷争中迷失方向，并因而丧失国家发展的主动权，考验着现任及前任哈萨克斯坦总统的政治智慧。

　　2021年8月，美国从阿富汗仓促撤军，导致地区安全形势进一步复杂化，中亚需要及时应对阿富汗极端主义、恐怖主义和毒品犯罪可能“外溢”等现实威胁。这种情况下，哈萨克斯坦需要在外交上尽快打开局面，更好地维护国家的经济安全和国防安全，通过密切的国际合作摆脱目前困境，同时也可体现哈萨克斯坦作为中亚大国的特殊作用。

　　以往，哈萨克斯坦已经通过灵活、成功的外交化解了一系列危机，为国内稳定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未来，哈萨克斯坦将进一步增强其外交自主性，提升在地区事务中的发言权，谋求广泛的国际尊重，并使自身利益得以最大化实现。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