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俄罗期与欧洲关系在2017年好转之后，进入2018年风波不断，年初遭遇前俄情报人员父女在英国中毒事件，最终导致英美等国与俄罗斯相互驱逐外交人员；之后发生的网络攻击事件、俄乌刻赤海峡冲突事件都对回暖中的俄欧关系带来了负面影响，但总体而言俄欧关系仍是趋向好转，尤其是俄罗斯与德、法等欧洲大国的双边关系。特朗普任美国总统后实行的“美国优先”外交政策是促使俄欧相互靠近的关键因素。美国的单边主义使美欧之间出现裂痕，欧盟转而寻求与俄罗斯合作以解决因美国“退群”而产生的各种国际问题。政冷经热是俄罗斯与欧洲现阶段关系的特点，俄罗斯对欧洲能源市场和欧洲对俄罗斯能源的相互需求是俄欧在制裁和反制裁之下经济合作的根本原因。但即便是经济合作密切，乌克兰问题仍然是妨碍双方关系全面发展的重要因素，欧洲坚持认为只有俄罗斯执行了《明斯克协议》、才能最终取消对其制裁。

[关键词] 俄罗斯　欧洲　欧盟　美国　德国　法国　俄欧关系　2018年

 

2018年，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进入了第四年，在制裁仍未取消和发生一系列负面事件的背景下，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虽经历波折，但仍逆流而上，日渐向好，尤其是在双边关系和经济合作上取得了很大突破。。

 

一　俄欧关系一波三折

 

尽管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仍未取消，但俄罗斯和欧洲之间的关系从2016年之后开始逐渐回暖。然而2018年俄罗斯与欧洲之间发生的一系列冲突事件对双方的关系发展产生了较大影响，双方一度陷入激烈的相互指责和互驱外交人员。但俄罗斯承办国际足联第21届世界杯在很大程度上扭转了对俄罗斯不利的局面，为俄罗斯赢得了外交加分。

1. 负面事件影响俄欧关系

2018年俄罗斯与欧洲之间因为一系列负面事件而龃龉不断，甚至发展到相互驱逐外交官的地步。

（1）前俄罗斯情报人员中毒事件引发俄欧外交风波

2018年3月4日，俄罗斯前情报人员斯克里帕尔及其女儿尤利娅在英国索乐兹伯里市街头的一张长椅上昏迷不醒。英国警方在斯克里帕尔和尤利亚身上检测出一种神经毒剂，因前苏联曾经研制过这一毒剂，因此英国政府便认定此事是俄罗斯幕后操作，但俄罗斯对这一指控坚决否认。英国认为是俄方使用其研制的“诺维乔克”神经毒剂致使斯克里帕尔及其女儿中毒，俄罗斯在否认指控的同时称英国是有意抹黑俄罗斯，并借此事转移英国民众对脱欧的视线。3月14日，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宣布驱逐23名俄罗斯驻英国外交人员，作为回应俄罗斯立即宣布也驱逐23名英国驻俄外交人员。事件经过发酵，到3月29日共有包括英国在内的欧盟成员国以及美国、加拿大、乌克兰以及北约等30个国家和组织宣布驱逐俄罗斯外交官，被驱逐人数达153人，其中仅美国就驱逐了60人。[1]美国还同时关闭了俄罗斯驻西雅图领馆。俄外交部根据外交对等原则宣布60名美国驻俄外交人员为“不受欢迎的人”，限其于4月5日前离境，并将收回美国驻圣彼得堡总领馆的开馆和办公许可，其工作人员应在3月31日前全部搬出。拉夫罗夫还表示，俄方也将对其他追随美国驱逐俄外交官的国家采取回应措施。8月8日，美国宣布将因斯克里帕尔父女中毒事件对俄罗斯实施制裁。9月5日英国以谋杀斯克里帕利父女和一名英国警察未遂等罪名对两名俄罗斯公民提出公拆，英国首相特雷莎·梅称此二人为俄特工，俄方对此同样断然否认。斯克里帕尔父女中毒事件至今仍未尘埃落定，这一事件在俄罗斯与欧盟、美国等西方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俄罗斯与欧盟之间的新一轮对抗。

（2）网络攻击事件

2018年10月4日，美国、英国、荷兰、澳大利亚和加拿大指责俄罗斯军方情报人员对组织发动了一系列网络攻击，美国司法部起诉了7名俄军方情报官员，指控其发起网络攻击。英国外交部指责俄罗斯对英国的政治、商业、媒体和体育机构实施了网络攻击。荷兰国防部在记者会上称荷兰情报部门成功阻止了4名持外交护照的俄罗斯公民针对禁止化学武器组织发动的网络攻击，并于4月13日将其驱逐出境。对此俄罗斯回应称俄罗斯本来就有获得禁止化学武器组织所有信息的正常渠道，没必要进行网络攻击，荷兰指责俄罗斯疑似试图对其发动网络袭击是愚蠢行为，一些西方国家的“间谍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俄外交部于10月8日召见荷兰驻俄大使，并递交了照会，明确指出俄罗斯视荷兰逮捕和驱逐俄公民事件为挑衅行为，荷兰政府的行为给俄荷双边关系带来了无法弥补的损害。12月11日，俄罗斯国家计算机事件协调中心副主任尼古拉·穆拉绍夫表示，根据计算机攻击来源的地理分布统计数据，2016－2017年间俄罗斯受到的网络攻击主要来自美国和欧盟。网络攻击事件给正在回暖中的俄欧关系带来了负面影响。

（3）俄乌刻赤海峡冲突

2018年11月25日，俄罗斯方面以乌克兰海军5艘船只未经俄方许可试图穿越刻赤海峡为名，扣留了其中3的艘船。冲突其间俄方军舰向乌方军舰开火，乌方有人受伤。冲突发生后，俄乌双方都称是对方挑起冲突，乌方指责俄方侵略，俄方则称是乌方有预谋地蓄意挑衅，以便在即将到来的总统大选中谋取政治利益。刻赤海峡冲突事件是2014年乌克兰危机发生以来的最严重事件，是俄罗斯方面首次向乌方“开火”。此次事件发生在俄罗斯与欧盟关系转好之后，相对于美国的激烈反应，欧洲各国的反应显得淡定平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呼吁应保障船只在刻赤海峡的航行自由，敦促俄方释放被扣乌方船员。默克尔曾表示将派德国专家进入刻赤海峡地区考察船只通航情况，普京同意后德方又建议由法国派专家前往，但截至2018年底也没有法国专家前往刻赤海峡地区考察。

2. 举办世界杯为俄罗斯形象加分，赢得声誉

2018年6月14日至7月15日，国际足联第21届世界杯在俄罗斯举行。2010年12月2日，俄罗斯在申办世界杯的投票中胜出，成为2018年世界杯的主办国，这是俄罗斯首次举办这一盛大赛事，也是第一个承办世界杯的东欧国家。然而，随着乌克兰事件的发生西方开始对俄罗斯实施集体制裁，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骤然恶化。2018年初又发生了俄罗斯前特工中毒事件，有上百名俄罗斯外交人员被英、美等国家驱逐出境，被驱逐人数创历史记录。英国皇室、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宣布不出席世界杯，并呼吁其他欧盟国家领导人也不要赴俄观看比赛。美国、冰岛、瑞典、丹麦、日本、波兰等国也相继宣布考虑抵制俄罗斯世界杯。但是从最终结果来看此次世界杯俄罗斯举办得非常成功。世界杯开幕前一天俄罗斯世界杯组委会主席索罗金宣布将有20多个国家领导人出席世界杯揭幕战，俄总统新闻发言人佩斯科夫也公布了出席开幕式的2国家领导人名单。虽然英国和美国等国家领导人拒绝出席，但依然有不少欧洲国家领导人和政要亲临现场观看比赛。如，比利时队对阵巴拿马队的比赛时比利时国王到现场观战；法国总统马克龙和比利时国王夫妇现场观看了法国队和比利时队的半决赛；马克龙和克罗地亚女总统科琳达观看了双方球队的决赛；西班牙国王费利佩六世、葡萄牙总统德索萨、法国前总统奥朗德和萨科齐等欧洲政要都亲临比赛现场观看比赛。从比赛结束后国际足联公布的统计数据来看，通过电视收看俄罗斯世界杯决赛的人数创下了历届收看人数的记录，国际足联主席因凡蒂诺也称赞俄罗斯世界杯是有史以来最好的一届。为了办好世界杯俄罗斯举国上下从普通民众到政府表现出了团结一致、齐心协力的精神，目的就是把赛事办好，向世界展示俄罗斯的积极形象。通过此次世界杯，俄罗斯与多个欧洲国家改善了关系，亲自去俄罗斯观看比赛的欧洲球迷也亲眼目睹了一个真正的，而不是其国内媒体所描述的俄罗斯，对俄罗斯的看法和评价有了极大的改善。可以说，俄罗斯通过举办世界杯为自己赢得了口碑，改善了国家在欧洲民众的形象，是此次世界杯的最大赢家。

总体而言，俄罗斯与欧洲之间龃龉不断，双方关系在跌跌撞撞中向前发展已然是一种常态。

 

二　俄罗斯与欧洲国家双边关系升温明显

 

2018年，尽管俄罗斯与欧洲之间发生了一系列不愉快事件，但俄罗斯与部分欧洲国家之间的双边关系仍取得了突破，有了长足进展。虽然西方因乌克兰事件对俄罗斯的发起的制裁仍未取消，但部分欧洲国家无视美国的阻拦，仍然遵从各自的国家利益，与俄罗斯保持着往来互动，双边关系升温明显，欧盟也呼吁停止敌视俄罗斯，加强与俄罗斯的合作。

1、普京与默克尔互访，俄德关系取得进展

2018年5月18日，普京在索契手捧鲜花热情接待了到访的德国总理默克尔。在访问俄罗斯之前，默克尔于4月27日访问了美国，与特朗普会晤。默克尔美国之行的主要目的是与特朗普就美国对欧盟加征钢铝关税、退出伊核协议和《巴黎气候协定》以及要求德国增加国防开支等问题进行协商，希望美国放弃对欧盟加征关税并留在伊核协议和《巴黎气候协定》内，但最终空手而归，未能取得任何结果。俄罗斯是特朗普的贸易战的对象，也同样反对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和《巴黎气候协定》。普京与默克尔在会晤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虽然伊核协议并不完美，但在当前形势下却意义重大，俄德两国都支持该协议。在叙利亚问题上，默克尔认为在一些国际问题上必须与俄罗斯合作，希望俄罗斯能够对叙利亚政府施加影响，以使其最后能顺利返回叙利亚。在“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上的合作是普京与默克尔此次会晤讨论的重要议题。美国坚决反对“北溪－2”项目，主张欧洲购买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并警告要对参与该项目的欧洲公司实施制裁。但美国的液化天然气价格远高于俄罗斯天然气，因此未能得到默克尔的支持。普京和默克尔都高度评价此次会晤，认为在当前国际形势下双方就热点问题进行商谈非常及时，默克尔更是直接表示与俄罗斯保持良好关系符合德国的战略利益。

8月18日，普京访问德国，与默克尔在距柏林70公里的梅泽贝格宫举行了长达三小时的闭门会谈。乌克兰问题和“北溪－2”天然气管道建设是此次会谈的主要议题。正式会谈前二人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双方都认为乌克兰形势依然动荡，肯定了《明斯克协议》的重要意义和不可替代性，强调应在此基础上实现乌东部停火。默克尔还表示要与普京协商向顿巴斯派遣联合国维和部队的问题。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和“北溪－2”天然气管道建设问题仍是普京和默克尔此次会谈的重要议题。俄德两国对这两个问题的态度一致，认为应当保留伊核协议，默克尔同时也明确表示要密切关注和跟踪伊朗的导弹计划和国内形势。在“北溪－2”问题上，普京再次声明该项目为纯粹经济项目，并不含政治目的，对于默克尔担心的“北溪－2”管道投入运营后乌克兰过境管道的未来命运，普京也重申该管线仍将继续使用。在叙利亚问题上，普京再次呼吁欧洲加强对叙利亚的人道主义援助，帮助叙利亚难民重返家园。

2. 俄法关系升温明显，互动频繁

2018年，尽管欧盟继续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但法国总统马克龙仍然在重要国际问题上寻求与俄罗斯的合作，推动法国和俄罗斯之间的经贸和文化往来。普京积极回应马克龙恢复两国关系的努力，俄法关系回暖明显。

法国总统马克龙在2017年参加完七国集团峰会后曾表示，没有俄罗斯的参与很多国际问题无法得到解决，其本人计划与普京讨论所有的问题。在访问美国劝说特朗普放弃退出伊核协议无功而返后，开始寻求俄罗斯的支持。2018年4月30日马克龙与普京互通了电话，通报了访美结果，讨论了国际热点问题，双方都主张保留并无条件执行伊核协议。之后马克龙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愿意与普京进行一次“战略性和历史性的对话，将俄罗斯带到欧洲，不让她与外界隔绝”，并要创造条件，“使俄罗斯成为欧洲的一部分”。[2]2018年5月24日，马克龙赴俄罗斯参加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受到普京的热情接待。会晤结束后普京和马克龙召开了记者会，都表示会谈“富有成效”。在伊核问题上劝说特朗普失败后，与普京就这一问题进行协商是马克龙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双方都表示俄法两国在伊核协议问题上立场一致，都认为伊朗遵守了承诺，反对美国退出，表示俄法两国将继续留存协议之内。虽然美英法在4月14日对叙利亚实施了空中打击，俄罗斯与西方在这一问题上仍有分歧，但俄罗斯和法国都认为应当政治解决叙利亚问题。

在美国开始奉行孤立主义，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因为英国脱欧问题而焦头烂额，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国内政治力量被削弱的情况下，刚当选法国总统一年的马克龙希望以“西方代表”的身份参与解决国际热点问题，同时也加强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改善国内的经济形势。除了与普京的政治会谈，加强与俄罗斯的经贸合作也是马克龙访问俄罗斯的重要目的，随同马克龙赴俄罗斯参加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的还有庞大的各行业商业团队。

6月14日，第21届足球世界杯赛在莫斯科举行。5月访问俄罗斯时马克龙曾表示如果法国队打进决赛就将亲临比赛现场观赛。7月10日，马克龙再赴圣彼得堡，观看法国对比利时的半决赛。7月15日，马克龙夫妇在莫斯科卢日尼基体育场现场观看了法国与克罗地亚的之间的世界杯决赛，其间再与普京会晤。11月11日，普京抵达巴黎，参加了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活动。互访之外，普京和马克龙在还多次通电话就伊核协议、叙利亚及双边关系等问题交流看法。

3.　奥地利－－俄罗斯在西方的最后朋友

奥地利被看作是俄罗斯在西方的最后朋友。英国间谍中毒案发生后奥地利拒绝象其他西方国家一样驱逐俄罗斯外交官。2018年2月28日，奥地利总理库尔茨访问俄罗斯，与普京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会晤。6月5日，普京抵达奥地利首都维也纳，这是普京再次当选总统后的首次出访。普京与奥地利总统范德贝伦共同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并与奥地利总理库尔茨讨论了两国之间的经济合作问题。8月18日，普京在访问德国途中顺道赴奥地利加姆利茨参加了奥地利女外长卡琳·克奈斯尔的婚礼，其间用德语致辞祝贺并与克奈斯尔共舞。婚礼结束后普京与奥地利总理库尔茨短暂会面，并由库尔茨送至机场继续飞往德国。奥地利副总理斯特拉赫在随后的采访中称普京的到访是奥地利的莫大荣幸，任何相关的批评都是荒谬的。10月3日，库尔茨再次访问俄罗斯与普京第四次会晤，讨论能源合作问题。

奥地利传统上一直与俄罗斯保持着良好关系，库尔茨曾在新闻发布会上呼吁与俄罗斯进行对话，表示欧洲只有与俄罗斯一起才能保障欧洲的和平。奥地利2018年7月开始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俄罗斯与奥地利保持友好关系有助于推动俄欧关系回暖升温。

4.　与希腊关系修好

希腊与俄罗斯传统上关系良好。希腊总理齐普拉斯2015年当选总理后，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每年都有会晤，间谍中毒案发生后希腊也没有跟随其他西方国家驱逐俄罗斯外交官。然而2018年两国之间产生了外交冲突。7月11日，希腊政府驱逐了2名俄罗斯外交官，同时宣布禁止另外2名外交官入境。希腊政府认为，俄罗斯外交官贿赂希腊官员以破坏希腊的国家安全，尤其是试图在马其顿王国更改国名的争议问题上对希腊施加影响。希腊报纸还指出，俄罗斯的帝国东正教巴勒斯坦协会（IPPO）试图利用金钱收买希腊东正教会的神职人员，以便对希腊圣山施加影响。作为对等回应措施，在希腊驱逐了俄罗斯外交官后俄罗斯也驱逐了2名希腊外交官。但是，俄罗斯与希腊的关系并未因此事件受到实质性影响，两国之前所达成的合作协议仍然得到了执行，两国在各种不同方向上的合作也进一步深化。为恢复两国关系，普京在巴黎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庆祝活动时邀请希腊总理齐普拉斯访俄，齐普拉斯接受了邀请。12月7日齐普拉斯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总理梅德韦杰夫会晤，双方重点讨论了能源合作问题，普京表示俄罗斯愿意吸收希腊参与俄罗斯南线天然气管道项目，齐普拉斯表示与俄罗斯的能源合作提升了希腊在地区能源枢纽中的作用，同时他还表示，“作为北约和欧盟成员国，希腊认为没有俄罗斯的参与欧洲无法建立任何的安全体系”，并称“在所有的欧洲和国际论坛中希腊都坚持这一立场”。[3]

除了德国、法国、奥地利和希腊加强了与俄罗斯的关系，意大利、挪威等国家也明确表明了对俄罗斯的态度。挪威首相索尔贝格在参加科尔伯全球领导人对话时在发言中表示欧洲没有同俄罗斯处于新交战状态。意大利一直主张协调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加强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认为不论是欧盟还是北约，都必须与俄罗斯进行建设性的合作与对话，总理孔特曾明确说道：“我们是北约成员，我们也愿意留在北约”，但随后又表示新政府将按照五星运动党和北方联盟党就新政府达成的协议致力于取消对俄罗斯的制裁，副总理路易吉·迪·迈耶也在与意大利最大的工业公司“莱昂纳多”公司领导层会面时称，意大利“仍然是北约成员国，也仍然是美国的盟友，但是我们也要与俄罗斯那样的国家进行对话，就象以前一直做的那样”。[4]

与欧洲国家双边关系的改善和发展使俄罗斯得以突破美国的制裁和封锁，推进与欧洲的能源和经贸合作，为改善国内的经济形势提供了可能，同时也为俄罗斯进一步缓和与欧盟的关系奠定了基础。2018年6月1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在关于欧盟改革的演讲中说道：“我们必须恢复原状，这并不是指和俄罗斯恢复到正常的关系，但我们(和俄罗斯)在研究、创新和很多领域都可以更好地展开合作，……我并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差异和分歧，但是针对俄罗斯的抨击必须结束。”容克还直接指出“现在是时候停止抨击俄罗斯了”。[5]

 

三　俄欧关系升温的推动因素

 

2014年发生乌克兰事件之后，西方开始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一时跌入低谷。最近两年来俄欧关系开始逐渐转暖，其中主要的促进因素有以下几点。

1. 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外交政策

为了2017年1月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后外交上奉行“美国优先”政策，这种“优先”针对的不仅仅是美国传统的假想敌俄罗斯和中国等国家，在和欧洲盟友们打交道时同样要保证美国的绝对“优先”。

（1）美国连续“退群”

特朗普宣誓就任总统几天后就签署总统令退出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随后又陆续退出《巴黎气候协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移民问题全球契约》制定进程，并威胁要退出世界贸易组织。2018年5月8日，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并威胁要对与伊朗有经济往来的外国公司实施严厉制裁。许多欧洲国家在伊朗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先后密集访美试图劝说特朗普留在伊核协议内，但均告失败。美国退出伊核协议使欧洲与美国之间产生了裂痕。10月20日，特朗普表示美国将退出1987年与苏联签定的《苏联和美国消除两国中程和中短程导弹系统条约》，并称退出原因是俄罗斯长期违反该条约的规定，因此美国也需要发展相关武器。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之后也表示，如果俄罗斯不恢复遵守《中导条约》，60天后美国将退出该条约。美国退出《中导条约》极有可能导致重新开始军备竞赛，同时也将使欧洲大陆重新部署中程核武器，欧洲将成为俄美对峙的前沿。

（2）美国实行贸易保护主义

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后，在政治、经济等各个领域都奉行“美国优先”的政策，在经贸领域则是实行贸易保护主义，在全球发动贸易战。特朗普的贸易战不分敌我，只要被认定“占美国便宜”即是美国的对手和敌人。在这一理念指导下，传统的盟友，如加拿大、墨西哥、日本、印度以及欧洲盟友无一幸免都成为美国加征钢铝关税的对象。包括欧盟国家在内的被制裁国家为了捍卫本国利益均向世贸组织提出解决争端诉求，同时也对美国实施了报复措施。美国不仅对欧洲盟友加征关税，同时还要求德国等相关国家放弃与俄罗斯的能源合作，尤其是“北溪－2”天然气管道的建设，转而购买价格远高于俄罗斯天然气的美国液化天然气。美国在经贸合作中对盟友表现出的自私和霸凌态度令欧洲国家不满。

（3）要求欧洲北约盟友增加国防开支

美国政府多次指责多数北约成员国的军费开支不达标，而美国却承担了保护他们的责任。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后多次敦促欧洲国家增加国防开支，并威胁称如果北约成员国不将军费开支增加到本国GDP的2%，美国就要重新考虑对北约的承诺。目前北约只有美国、英国、希腊、爱沙尼亚和波兰的国防开支达到占GDP2%的标准，其他成员国的国防开支则基本呈现负增长状态，美国对这一现象极为不满。德国首当其冲受到特朗普的公开抨击。特朗普甚至直接点名德国总理默克尔，指责其有钱购买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却没有向北约交出足够多的经费。北约成员国的国防开支计划指标是在2024年达到国家GDP的2%。但是在2018年7月11日召开的北约峰会上，特朗普建议将这一指标从2%提高到4%。目前虽然世界经济已经逐步走出危机，但欧洲多数国家经济发展仍比较缓慢，提高国防预算无疑将增加经济负担。

美国坚持的“美国优先”政策和一意孤行使美国与欧洲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而欧洲在在伊核协议等问题上与俄罗斯有着共同利益，可以说美国的孤立主义将欧洲推向了俄罗斯。

2. 俄罗斯突破西方经济封锁的迫切需要和欧洲对俄罗斯能源的刚性需求

从俄罗斯与欧洲关系发展中可以看出，俄欧关系明显呈现出政冷经热的特点。从2014年乌克兰危机发生时起，美国和欧盟对俄罗斯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制裁，但俄罗斯似乎并未因此而陷入严重的政治和经济危机。随着时间的推移，从2017年起，在制裁与反制裁之下双方之间的贸易额开始增长，大型项目的合作也推进迅速。根据俄联邦海关署的统计数据，2018年俄罗斯与欧盟之间的贸易额增长了19.3%，俄罗斯对欧盟出口增长了28.3%，从欧盟进口增长2.7%，欧盟在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中的份额从42.1%增长到了42.7%。[6]石油和天然气等能源产品价格的增长是俄罗斯与欧洲贸易总额增长的主要原因，能源也是俄罗斯对欧盟出口的最重要物品。2018年“北溪”天然气管道的供气量588亿立方米，这也是该条管线建成投入运营以来的最大输气量。2018年俄罗斯与所有欧洲贸易伙伴之间的贸易额都呈增长态势，与德国之间增长最大，达19.3%。[7]

俄罗斯突破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经济制裁，提振经济，实现能源出口多样化的需要，以及欧洲对俄罗斯能源，尤其是石油和天然气的需求，是双方在制裁尚未取消和美国的压力之下加强经济合作的根本原因。自俄罗斯与乌克兰2006年和2009年“斗气”后已经过去了10年，欧洲当年实现能源供应多样化计划却未能实现，俄罗斯今天仍然是，可预测的未来前景内也仍将是欧洲能源最重要的供应者，而且几乎是唯一可靠的能源供应国。在现实面前，欧盟在如何对待俄罗斯的问题上选择了实用主义，在不断延长制裁期限的同时，与俄罗斯之间的经济合作同样也在进行。

在“北溪”天然气管线超负荷运行的情况下，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与法国ENGIE集团、奥地利石油天然气集团（OMV Group）、荷兰皇家壳牌、德国Uniper公司和德国Wintershall公司的合作推出“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该管道将穿越波罗的海沿岸国家及其专属经济区将俄罗斯与德国连接起来，建成投产后的总输气量为每年550亿立方米。德国是“北溪－2”项目在欧洲的最强有力支持者，项目建成后俄罗斯的天然气将直达德国，德国不仅自身受益，还可将俄罗斯天然气输往其他欧洲国家。“北溪－2”项目遭到一些欧洲国家和美国的反对，但项目合作方没有放弃，目前已开始建设。除了参与“北溪－2”的一家欧洲公司，法国道达尔公司也同俄罗斯诺瓦泰克股份公司、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和中国丝路基金共同参与的大型能源合作项目――“亚马尔”项目的建设，并拥有20%的股份。

 

结　语

 

2018年，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有喜有忧。双方都在美国的压力之下迈出了合作的一步，俄罗斯因此逐渐打破了因乌克兰事件被制裁后的孤立局面，与一些欧洲国家的双边关系、欧盟整体的关系都有明显改善，经济合作也大幅提升。但是，乌克兰事件仍然是横亘在俄欧面前，影响双方关系进一步全面发展的障碍。虽然经济合作密切，但欧盟在政治上并未放松对俄罗斯指责，依然坚持遵守国际法、执行明斯克协议、尊重乌克兰的领土完整是解除对俄罗斯制裁的必要条件。2018年12月，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表示，由于俄罗斯未能落实明斯克协议，欧盟决定将原本于2019年1月31日到期的制裁再延长半年。乌克兰困局非一时能解，俄罗斯与欧盟的关系全面恢复正常仍有待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