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3 年年底乌克兰危机爆发后，特别是克里米亚归属发生重大变化之后，中东欧地区的部分国家对本国的安全问题“忧心忡忡”，请求北约，特别是请求美国在本国领土驻军。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这些中东欧国家的安全担忧给予了积极的回应。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在中东欧地区部署新的军事力量，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化解有关中东欧国家安全担忧，但同时也对北约俄罗斯关系、中东欧有关国家与俄罗斯关系产生消极影响。
【关键词】中东欧;波罗的海三国;俄罗斯;美国;北约;
【作者简介】朱晓中，中国社科院东欧中亚研究所中东欧研究室研究员。研究方向为国际政治、中东欧形势。主要著作有《十年巨变——中东欧卷》《普京时代（2000～2008）》《中东欧与欧洲一体化》《东欧简明百科全书》等。
1989年东欧剧变后，绝大多数中东欧国家在“回归欧洲”的同时，强化了同美国的政治同盟关系，希望在美国的帮助下尽早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虽然越来越多的中东欧国家加入了北约， 但其安全担忧一直未能得到真正消除。2008年格俄战争、2009年美国宣布美俄关系重启、美国调整在波兰和捷克部署导弹防御系统计划、2013年底乌克兰危机和2014年克里米亚归属发生重大变化等事件一次次拨动着部分中东欧国家的安全神经，尤其是中东欧地区的东北部国家。这些国家坚持认为，俄罗斯依然具有危险性，是对本国安全的重大威胁。由于本国军力有限，亟需北约军力共同协防。而要求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军队在本国长期驻扎更成为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国防的首选。
中东欧国家的安全担忧及美国的回应
2013年年底乌克兰危机爆发后，特别是克里米亚归属发生重大变化之后，部分中东欧地区国家，尤其是与俄罗斯接壤的波兰、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等国家对本国的安全问题“忧心忡忡”， 请求北约，特别是请求美国在本国领土驻军。同年，美国向波兰以及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这三个波罗的海国家部署了数百名士兵，试图消除这些中东欧国家的疑虑，使之相信北约会提供保护防御俄罗斯的任何威胁。
2015年6月，美国国防部长阿什顿·卡特宣布，鉴于乌克兰危机后欧洲安全形势的恶化， 美国决定在中欧预存250辆装甲车辆（包括M1主战坦克、布拉德利战车和M109火炮）、1750辆轮式战车及其相关设备[1]。这是北约东扩之后首次在其新成员国（波罗的海三国、波兰、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储存这类装备。这个被称之为“欧洲行动设置”（EAS）的计划在紧急时刻足以装备美国一个装甲旅（约4200 人），以及在该地区轮调的美国部队训练之用[2]。美国的这一举动显示出美国对加强中东欧盟国安全的长期承诺，同时也是向俄罗斯传递北约“强大和平衡的立场”的信号。一方面， 卡特宣布， 美国依然准备同俄罗斯接触，而且将继续在伊朗核问题上同俄罗斯进行合作；另一方面，卡特也对普京时期是否会从强硬的立场上后退表示怀疑。卡特强调说，美国和北约面对俄罗斯的侵略必须加强抵御能力[3]。为此，美国决定进一步援助盟国， 以便使北约部队“更敏捷、更灵活和更强反应能力，也能够抵御来自北约南翼的威胁”[4]。美国对中东欧国家的军事具有小空间和高影响力的特点，主要援助方式为轮调驻扎、联合军事训练和演习。其目的是，美国和中东欧国家军队可进行更强有力的合作，增加美国部队的反应能力，为北约的“高度战备联合特遣部队”提供高端支持能力，发生紧急状况时可在2~7天内部署军事力量[5]。
2016年3月30日，美国欧洲司令部司令布里德洛夫上将发布声明说，五角大楼计划2017 年初增派装甲旅，使美军派驻欧洲的兵力增加到3个全额战斗旅（1个旅约有4200名军人）， 以应对“具有侵略性的俄罗斯”。他说：“随着俄罗斯在（中）东欧及其他地方越来越显其侵略性，这项新的部署意在继续展示我们强而有力及平衡的布局，以让我们北约的盟友及其他伙伴安心。”这是冷战结束后，美军首次进行如此规模的部署。拉脱维亚国防部长博格马尼斯指出，美军此举是以行动证明了奥巴马总统于2014年9月在爱沙尼亚首都塔林做出的保证， 即美国将加强其军事支援。奥巴马当时说， “塔林（爱沙尼亚首都）、里加（拉脱维亚首都）及维尔纽斯（立陶宛首都）和柏林、巴黎及伦敦一样，都需要重点保护。”[6]实际上，早在2014年召开的北约威尔士峰会上，北约多数成员国同意在中东欧国家预存装备。但是，美国选择最终宣布这一决定的时间非常谨慎。一方面，美国想明确无误地给予中东欧国家安全再担保，另一方面，美国不打算替代盟国行动，而只是对盟国行动的一种补充。更准确地说，美国是在北约欧洲盟国已经在“高度战备联合特遣部队”（VJTF）领域取得进展之后才跟进。美国的这一做法旨在鼓励其他成员国提升其军事能力。虽然美国提出的预存装备及轮调驻扎的表态受到中东欧国家的欢迎，但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更希望美国和北约的战斗部队在本国常驻。
“欧洲再担保倡议”及在中东欧的最初部署
乌克兰危机爆发后，美国在北约成员国中率先对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的安全担忧做出回应。2014年3月6日，美国派遣12架驻扎在英国基地的F-15战斗机和一架KC-135空中加油机，增加北约在波罗的海的空中巡逻次数。这比北约宣布启动其第一个再担保措施，并在这一地区部署空中警戒管制机早了几天。同时， 美国开始增加在黑海部署军舰。3月14~15日， 1 2 架F - 1 6 从意大利起飞开始临时部署到波兰，以加强美国空军在那里的航空分遣队的力量[7]。3月底，其他北约盟国开始讨论是否采取类似步骤。4月18日，北约成员国一致同意提升在中东欧的军事存在[8]。
美国是北约成员国中第一个在中东欧部署地面部队的国家，而且是北约中唯一一个维持不断轮调驻军的北约成员国。2015年4月底，美国在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部署小型分遣队（150人左右的部队），同时，驻扎在意大利的第173空降旅的4个联队与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的军队进行共同训练和演习[9]。这一军事部署标志着“大西洋决心行动”（Operation Atlantic Resolve）的开始，它包括诸多的空军、海军和地面部队的部署和行动，旨在给北约盟国以再担保，抵御俄罗斯[10]。
2014年6月3日，奥巴马在访问波兰期间宣布“欧洲再担保倡议”（European Reassurance Initiative），美国及其北约成员国盟国增加了在中东欧的军事存在[11]。2014年12月，美国国会批准了2015财年为欧洲再担保倡议拨款9.85 亿美元，2016财年为7.893亿美元[12]，而2017 财年的预算，达到创纪录的34亿美元，以便在中东欧常驻一个装甲旅，增加演习数量， 以及预先储存战斗装备。作为这些行动的一部分，在2015年3月，美军将其轮调部署扩大到了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13]。在中东欧地区的空军力量部署方面，包括由美国12架A-10地面攻击机、10架国民卫队的F-15战斗机构成所谓“战区安全包”。原本根据欧洲再担保倡议财政约束撤出在英国部署的F-15战斗机的计划推迟到2016年底执行。驻扎在英国的数架B-2和B-52战略轰炸机几次起飞参加演习[14]。
欧洲再担保倡议的其他目标包括：探索在中东欧预存装备[15]、改善中东欧国家的增援基础设施。已经存储在德国的装备，加上轮换部队从美国带来的装备已经构成了装甲战斗旅所需2/3的装备。所有装备应该在2016年夏天到位[16]。计划中的基础设施改善包括当地的军用机场、训练范围和空中通道中心，以及罗马尼亚的港口等[17]。
美国和北约在中东欧的轮调驻防虽然美国和北约的上述军事部署和行动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但并未减轻中东欧国家的安全担忧。在中东欧国家中，对俄罗斯的威胁特别担心的国家包括波兰、波罗的海三国和罗马尼亚。他们都公开强调，北约应超越目前基于“战备行动计划”和欧洲再担保倡议框架的措施，应有更长期的战略准备。这些国家在北约威尔士首脑会晤之前特别呼吁北约应在中东欧地区长期驻军。最近，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再次提出这一要求[18]。
中东欧国家要求北约长期驻军的主要理由是，真正的长期驻军是要向俄罗斯传递强烈的政治拒止信号，北约对这一地区没有二等安全保证，北约不是一个有两级的联盟[19]。虽然美国和北约官员都强调，只要必要，持续不断的轮调就将继续，但地处中东欧地区东部和北部的北约成员国担心，这些部署到头来只是临时性的驻扎[20]。
此外，中东欧国家对1997年北约与俄罗斯达成的《北约与俄罗斯相互关系、合作与安基础文件》一直心存不满。因为基础条约称， “在目前和可预见的安全环境中，北约将通过确保必需的协同性、一体化和增援能力而不是永久性部署新的大量战斗部队来执行防务和其他使命”[21]。这间接排除了北约在新成员国领土上部署军队的可能性。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发生后，许多中东欧国家官员称，北约不应该再遵守这些条款。他们认为，由于俄罗斯违反了条约，“目前和可预见的安全环境”大大改变了。另有些人也指出，根据1997年的基础条约，依然可以建立某些永久性基地，只要没有达到或超过“大量”即可。北约和俄罗斯之间就“大量”一词没有共识，但俄罗斯过去一直将“大量军队”描述为不超过一个旅的军队[22]。不仅如此，北约内部也没有对这一术语有一致的看法。结果，在威尔士北约峰会上，成员国决定遵守北约俄罗斯基本条约。
永久驻扎对抵御和防务的重要性。除了纯粹的政治原因外，要求长期驻扎战斗部队也是军事考虑。这些考虑与这样的事实有关：美国和北约在中东欧地区的抵御态势计划完全依赖于发生冲突时的增援机制，在和平时期的抵前（forward presence）存在十分有限。同时，俄罗斯不断展示其在数天甚至数小时内动员和部署大量军事力量的能力。这引起中东欧国家的担心，俄罗斯可以快速碾碎中东欧的防御， 在北约增援部队达到之前占领中东欧国家的部分领土。波罗的海三国尤为担心，因为这些国家不仅军事能力弱，而且国内存在大量讲俄语少数民族[23]，这可以给俄罗斯提供保护俄罗斯族人而进行干预的借口。此外，这些国家可以轻易地被加里宁格勒州的俄军切断其与北约的联系，并进一步用各种反介入和区域封锁等武器（远程防空和反舰导弹）来阻碍北约部队增援。俄罗斯可以给美国和北约一个既成事实，并且与西方赌博：双方都不愿意介入旷日持久和成本极高的重新夺回北约成员国领土的战争。
此外，北约目前拥有28个成员国，在重大问题上决策时间漫长，这会使形势变得更加复杂。虽然北约已经将在政治一致达成之前动员“高度战备联合特遣部队”的权限交给了欧洲盟军最高司令，缩短了成员国首脑会晤批准之后再进行军事部署的时间[24]，但依然存在成员国之间相互扯皮的风险。如果美国单方面行动有可能进行快速最初的反应[25]，但它依然不能与俄罗斯的时间优势相比。此外，如果没有北约更大程度上的参与，美国的战斗旅不足以抗衡大量俄军的入侵，尤其是要将侵略者赶出所占领土的话。长期驻扎靠前部署战斗部队被认为可以几种方式解决这些问题。首先，这种部署可以成为“绊脚石”。对美国和北约部队的攻击可以大大缩短北约的决策进程，使西方盟国从一开始就介入冲突。这种场景会降低俄罗斯快速胜利的希望，增加美国和北约进一步介入的机会，即使靠前部署的美国和北约部队在敌对一开始处于“越位”。
很明显，有关中东欧国家不会把“北约力量一体化单元”[26]（NFIU）和预存装备视为充足和独立的防御措施。同样，罗马尼亚和波兰对在本国部署美国导弹防御系统也是如此看法。尽管两国对这一部署评价很高[27]。最佳的防御措施应该是直接在潜在受侵略威胁的国家部署军事力量，类似冷战时期北约的柏林旅[28]。因此，美国主张的轮换制不能满足这些中东欧国家的要求。
第三，长期驻扎会使有关国家拥有比目前轮换制更多的军队。虽然波兰没有提出来特定的军队数量，但波罗的海三国每个国家都要求北约在本国长期驻扎一个营，由北约成员国轮换[29]。这些部队将由旅建制（约3000~5000人） 组成。增加的部队规模可以成为北约安全承诺的一个标志。同时，中东欧国家也希望这些部队会对本国的国防产生明显的积极影响，以便至少降低敌方进攻的速度，为增援部队的到来赢得时间。拉脱维亚国防部长亚尼斯·萨尔茨就此评论说，“这种做法在军事上足以基本化解（俄罗斯）所谓的时空优势[30]。”
是否在部分中东欧国家长期驻军这一问题上，美国明确表示要避免北约内部的分歧。为此，美国国防部明确表示，在2016年北约华沙峰会之后，北约不会在波兰建立永久性战斗部队基地，因为部分北约成员国，特别是德国反对。
美国在欧洲军事介入的政治条件。虽然中东欧国家也欢迎北约其他成员国军队长期驻扎，但它们主要希望美国军队永久性驻扎[31]。他们强调美国介入这一地区的利益。对中东欧国家而言，让美国军队永久性驻扎具有几方面优势：第一，如果美国作为防御理论构成强大的拒止力量，就自然将中东欧国家的利益与美国的利益联系在一起了；第二，美国军队比绝大多数北约欧洲盟国的军队具有更多的作战经验。作为北约的政治领导人，美国比其他成员国更愿意承担这种行动，很可能推动其他国家追随美国。第三，就军事能力而言，美国最有可能在中东欧部署更多部队。第四，俄罗斯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和行动不符合美国和北约欧洲成员国的价值观和利益。美国认为，俄罗斯是对美国最大的安全威胁，或是最大安全威胁之一[32]。大多数国会议员支持对俄罗斯采取更严厉的政策。奥巴马政府正对俄罗斯采取更坚决的立场。这些因素有利于美国对欧洲和中东欧国家进行再担保并承担拒止作用。这有利于中东欧国家。
虽然美国向中东欧国家提供再担保和发挥拒止作用旨在维持北约和双边关系的信誉，但是美国不希望长期单独行动，而是希望以此振兴和补充欧洲的防务。因此，美国的某些行动具有象征性。当然，如果必要，美国准备单独行动。但更长期的介入在一定程度上有赖于北约欧洲成员国的行动。首先，美国官员多次强调，北约成员国的军费应该提高到占GDP的2%以上，这一要求在北约威尔士首脑会晤上被再次提及。近年来，北约欧洲成员国的防务支出未增反减，从平均占GDP的1.5%下降到1.4%。虽然2015年北约欧洲18个成员国表示要增加其国防预算，但许多国家的增加十分有限。目前，美国承担了北约预算的22%。美国民众认为，北约欧洲成员国依靠美国纳税人的金钱搭便车，在此背景下，奥巴马政府难以为更多地介入欧洲事务自圆其说。
美国期待欧洲成员国能够在中东欧地区参与拒止和再担保行动。北约的高度战备联合特遣部队受到美国的赞扬，但是更期待在长期驻军方面出现更平衡的局面。美国国会2015年6 月批准的2016年美国国防授权法呼吁美国当局探索在东欧扩大美国地面部队战斗旅规模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它又强调，北约欧洲成员国也应相应地增加在这一地区的军事存在。此外，美国还期待北约欧洲成员国在政治上准备参与北约南翼行动，并为这种能力进行投资。
美国财政和军力结构的制约。美国军事介入欧洲，特别是介入中东欧将受其可资利用资源的制约。财政约束是关键因素。削减财政预算已经导致美国驻欧洲军事力量大幅缩减。2012年以来，已经有13000名美国军人（包括4个旅级战斗部队中的两个）从欧洲撤回。积极的信号是，2015年1月宣布的最新一轮美国在欧洲基地的关闭和调整对美国部队的数量的影响不大。美国准备在欧洲维持67000人战斗部队，但美国士兵的总体数量计划在2017年从49万减少到45万。未来3年内，美国在欧洲的驻军大约要裁减1700人。
另一个主要因素是其他地方对美国军事存在的需求，特别是现在重返亚洲以及危机四伏的中东。虽然美军各大洲之间的资产交换不多（亚洲并不需要太多从中东撤出的陆军，而更需要海军和空军，欧洲对陆军的需求较多）， 但各地区之间存在争夺军费的状况。乌克兰危机给美国军方提供了增加额外经费的强有力的证据。但目前，美国军事力量的结构依然受限。因此，将美国在西欧的作战部队永久性地移动到中东欧会对欧洲指挥部的灵活性产生消极影响。驻扎在德国和意大利交通枢纽附近的军事力量负责的范围不仅包括欧洲，也包括北非。将军事力量进一步向东部署有可能影响对其他地区做出反应的能力。
美国在中东欧地区与俄国博弈前景
今天，对大西洋两岸而言，无论是反恐斗争，还是其他国际危机，已经很难出现冷战时期那样的凝聚力。即便是北约内部，各成员国也不时表现出不同的国家优先和对北约行动的不同立场。近年来，部分西欧国家政府对欧盟的安全政策表现出更大的兴趣，有意无意地忽视他们对北约的承诺。在这一背景下，美国中东欧的关系的意义日渐增强。然而，在美国保持与发展中东欧国家关系过程中必须回答的一个问题是，美国的这种联系是基于长期战略利益还是短期目标。如果是长期的战略利益，美国必须衡量每个国家的政治发展，寻找同中东欧国家更多的共同利益，避免在重大安全问题上出现分歧。
美国应与中东欧国家定期磋商，充分地理解中东欧国家利益优先，战略动机、协调行动，以便在两者之间建立长期的盟友关系。美国在中东欧国家驻军有助于驻在国基础设施建设。反恐行动亦可推动参与国的民事救援训练、边境守卫现代化，情报能力的提升。同时，美国决策者需要全面评估中东欧国家在北约和欧盟发展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以便制定对中东欧有效和长期的政策。
应该注意的是，如果美国视中东欧国家为可靠的长期伙伴，应该对中东欧国家保持相对稳定的政策，减少使中东欧国家的“被边缘化” 感，否则仍会出现类似2003年伊拉克战争之后，2009年美国突然宣布与俄罗斯关系“重启” 和在没有事先磋商的情况下“突然”改变在中东欧国家部署导弹防御系统之后导致中东欧国家不满和担忧。这很可能会导致中东欧国家在今后的跨大西洋关系表现出玩世不恭，甚至出现法国式的反美情绪。这当然不符合美国利益。
俄罗斯在乌克兰和克里米亚“归属”问题上的举动使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等国家认为，俄罗斯是自己的直接威胁，他们要求北约在其领土上驻军以防不测。北约在中东欧地区驻军问题会成为2016年北约华沙峰会上讨论的重要议程。
然而，确保美国在中东欧国家长期驻军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涉及一系列复杂问题。虽然美国认识到需要阻吓俄罗斯，但美国依然担心，此举会加剧同俄罗斯的紧张关系。实际上，美国在长期驻军问题上的立场部分地取决于俄罗斯未来行动的轨迹。另外，财政约束、世界其他地区对（亚太地区）需要美国介入的程度，以及美国本土部队被重新部署到欧洲可能产生的政治复杂性都制约着美国在中东欧地区的行动。
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在中东欧地区部署重兵对北约俄罗斯双方关系，特别是美俄将产生消极影响。2009年，美国从其全球战略利益出发，提出“重启”美俄关系。美俄重开军控谈判、暂缓北约东扩、调整反导计划、支持俄罗斯加入世贸组织，邀请俄总统出席北约里斯本峰会，邀俄参与建立北约牵头的所谓全欧导弹防御体系。俄罗斯也投桃报李，允许北约通过俄罗斯向阿富汗运输物资，在制裁伊朗问题上做出配合，提出与西方国家建立“现代化伙伴关系”的经济建设方针。
但“重启”并未解决美俄之间固有的矛盾和分歧。首先，美国对普京第三次担任俄罗斯总统颇有微词，认为俄罗斯正从民主的道路上后退；其次，美俄新的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并未解决美俄之间由于小布什政府单方面退出美俄《反导条约》造成的两国战略平衡缺失问题。美国在中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行动已经引起了俄罗斯的激烈批评和采取应对措施；第三，2015年底北约邀请黑山加入的行动表明， 美国借助北约东扩来削弱、蚕食俄罗斯的势力范围的行为依然在继续。2013年底乌克兰危机发生之后，特别是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后，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同俄罗斯在乌克兰的角力骤然升级，并藉俄罗斯深度介入乌克兰内部事务而对俄罗斯展开制裁。美俄关系跌至近50年来低谷。美俄关系恶化不仅对西方与俄罗斯关系产生影响，也对与美国在政治和军事上关系密切的中东欧国家产生影响。加剧后者的安全担忧，进一步加重对美国和美国为首的北约的安全依附。
注释：
[1]Gordon Lubold and Julian E. Barnes, Pentagon Readies More Robust U.S. Military Presence in Eastern Europe, March 30, 2016; http://www.wsj.com/articles/pentagon-readiesmore-robust-u-s-military-presence-ineastern-europe-1459324801.
[2]A. Mehta,"Pentagon Placing Gear in Eastern Europe," Defense News , 24 June 2015, http://www.defensenews.com/story/breakingnews/2015/06/23/pentagon-placing-gear-ineastern-europe/29163461/;M. Tan, "Army to Send Even More Troops, Tanks to Europe," Army Times , 5 January 2015, http://www.armytimes. com/story/military/careers/army/2015/01/05/ army-to-send-even-more-troops-tanks-toeurope/21064945/.
[3]Media Availability with Secretary Carter En Route to Berlin,Germany,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21 June2015, http://www.defense. gov/News/News-Transcripts/Transcript-View/ Article/607059.
[4]Press Availability with Secretary Carter at NATO Headquarters, Brussels,Belgium,U. S. Department of Defense,25 June 2015, http:// www.defense.gov/News/News-Transcripts/ Transcript-View/Article/607064.
[5]A. Carter, Remarks at Atlantik Brücke: "U.S., Germany, & NATO Are Moving Forward Together," U.S.Department of Defense, 22 June 2015, http://www.defense.gov/News/Speeches/ Speech-View/Article/606684/remarks-atatlantik-brcke-us-germany-nato-are-movingforward-together.
[6]David Jackson, Obama pledges to defend Baltic allies against Russia, USA TODAY , September 3, 2014; http://www.usatoday.com/ story/news/2014/09/03/obama-estonia-russiabaltic-states-ukraine/15009581/.
[7]"Fact Sheet: European Reassurance Initiative and Other U.S. Efforts in Support of NATO Allies and Partners," The White House, 3 June 2014, https://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4/06/03/fact-sheet-europeanreassurance-initiative-and-other-us-effortssupport-.
[8]"Rasmussen: NATO to Deploy More Forces in Eastern Europe," Defense News ,16 April 2014,http://www.stripes.com/news/nato-todeploy-more-forces-to-eastern-europe-inresponse-to-ukraine-crisis-1.278197?=.
[9]J.Harper, J.Vandiver,"Vicenza-based Paratroops Deploying to Poland, Baltics," Stars and Stripes , 22 April 2014, http://www.stripes. com/vicenza-based-paratroops-deploying-topoland-baltics-1.279295.
[10]有关美国在“大西洋决心行动“框架下”部署、训练和其他军事活动的情况可参阅："Operation Atlantic Resolve," United States European Command, http://www.eucom.mil/ operation-atlantic-resolve。
[11]Fact Sheet: "European Reassurance Initiative.," op. cit. See also: W. Lorenz,M.A. Piotrowski,"Obama's Call to Congress May Spur Better Defense of Poland and the Region," PISM Bulletin , no. 80 (675), 6 June 2014, https://www. pism.pl/files/?id_plik=17538
[12]S. Beardsley,"U.S. Spending $1 Billion to Reassure European Allies," Stars and Stripes , 17 April 2015, http://www.stripes.com/news/usspending-1-billion-to-reassure-europeanallies-1.340795.
[13]O.Vaughn, "Army Europe Expands Operation Atlantic Resolve Training to Romania, Bulgaria," U.S. Army,24 March 2015, https:// www.army.mil/article/145053/Army_Europe_ expands_Operation_Atlantic_Resolve_training_ to_Romania__Bulgaria/; 罗马尼亚已经有300 到5 0 0不等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和“黑海轮调力量”的海军的轮换驻扎。2 0 1 5年6月，美国宣布通过在保加利亚建立新的联合武器公司来扩大黑海轮调力量。大约1 5 0名美国海军陆战队员将执行3次6个月的轮调驻扎。G. Harkins, "Marine Corps Sends Tanks, Weapons to Eastern Europe," Marine Corps Times , 17 August 2015, http://www.marinecorpstimes.com/ story/military/2015/08/16/marine-corps-sendstanks-weapons-eastern-europe/31717923/.
[14]D. Cenciotti, "Two B-2 Spirit Stealth Bombers Have Just Arrived in UK for a Quite Unusual Overseas Deployment," The Aviationist ,8 June 2014,https://theaviationist. com/2014/06/08/b-2-have-deployed-uk/ ; O. Pawlyk, "B-2, B-52 Bombers Deploy to Europe for Military Exercises," Military Times , 7 June 2 0 1 5 , http://www.thetruthseeker. co.uk/?p=116883.
[15]2014年，美国军方首次提到这一问题， 2 0 1 5年1月开始在中东欧考察预存设备的地点。J. Schogol, "U.S. Army Europe Looks to Add 100 More Armored Vehicles," Army Times , 24 November 2014,http://www.armytimes.com; J.Vandive,M. Darnell,"Army Looking to Store Tanks, Equipment in Eastern Europe," Stars and Stripes ,25 January 2015,http://www.military. com/daily-news/2015/01/26/army-lookingto-store-tanks-equipment-in-eastern-europe. html。
[16]M. Tan,"Army Wants to Double Tanks, Boost Soldiers in Europe," Army Times , 5 January 2015,http://www.armytimes.com; A. Mehta, "Pentagon Placing.," op. cit.; J. Harper,"3rd Infantry Division arrives to support Operation Atlantic Resolve," United States European Command, 10 March 2015, http://www.eucom. mil/media-library/article/32983/3rd-infantrydivision-arrives-to-support-operation-atlanticresolve.
[17]" E u r o p e a n R e a s s u r a n c e I n i t i a t i v e , Department of Defense Budget Fiscal Year (FY) 2016," Office of the Under Secretary of Defense (Comptroller), February 2015; "EUCOM Provides Update on the European Reassurance Initiative," United States European Command,20 April 2015,https://www.eucom.mil/media-library/ document/35162/operation-atlantic-resolvefact-sheet-2015.
[18]路透社：波兰及波罗的海三国将游说北约永久驻军; 15-05-2015; http://www.inform. kz/chn/article/2776463。
[19]K.M. Hovland,"Estonian President Calls for Permanent NATO Base in Country,"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 2 September 2014, www.wsj. com; H. Foy, "NATO Treats Poland Like a Buffer State, Says New President," Financial Times ,13 August 2015,www.ft.com/cms/s/0/d6749156- 410e-11e5-b98b-87c7270955cf.html.
[20]这些担心源于北约决定将在波罗的海上空巡逻的飞机从1 6架减至8架。尽管如此，这依然高于克里米亚事件之前的水平（4 架）. Jennings, "NATO to Scale Back Enhanced Baltic Air Policing Mission," IHS Jane's Defence Weekly , 4 August 2015,http://www.janes.com/ article/53419/nato-to-scale-back-enhancedbaltic-air-policing-mission。
[21]Founding Act on Mutual Relations, Cooperation and Security between NATO and the Russian Federation signed in Paris, France , 27 May.1997, http://www.nato.int/cps/en/natolive/ official_texts_25468.htm.
[22]J. Durkalec,"The Russian Approach towards Revival of Conventional Arms Control Regime in Europe," PISM Bulletin , no. 134 (210), 22 November 2010,http://www.pism.pl/index/?i d=d6ae00d77468471c0fba3a53a0273891.
[23]Key provisional results: Population and housing census". Latvian government. 2011; http://www.csb.gov.lv/en/notikumi/keyprovisional-results-population-and-housingcensus-2011-33306.html.
[24]J. Vandiver,"Breedlove Granted New Command Powers for New Threats," Stars and Stripes , 24 June 2015, http://www.stripes.com/ breedlove-granted-new-command-powersfor-new-threats-1.354264.
[25]The U.S. officially hinted at the possibility of bilateral military support without joint NATO approval of an Article-5 based reaction. "U.S. Can Act Alone if Needed: NATO Envoy," LSM. LV , 8 May 2015, http://www.lsm.lv/en/article/ politics/us-can-act-alone-if-needed-natoenvoy.a128787/.
[26]“北约力量一体化单元”是2014年9月北约威尔士峰会上成员国通过的一项计划，以应对欧洲东部和南部的安全挑战。北约决定在保加利亚、波兰、罗马尼亚和波罗的海三国设立6个“北约力量一体化单元”，是战备行动计划的一部分。自2015年9月1日起，这6 个单元开始运作，在2016年北约华沙峰会之前完全运转。
[27]J. Adamowski, "Poland, Romania Lead E. Europe Missile Defense Efforts," Defense News , 9 August 2015, http://www.defensenews.com/ story/defense/air-space/space/2015/08/09/ poland-romania-lead-e-europe-missiledefense-efforts/31057643/.
[28]An analogy often used by Baltic officials. See e.g., D. Haynes,"Baltic States Ask for NATO Brigade to Deter Putin Invasion," The Australian , 14 May 2015, http://www.theaustralian.com.au/ news/world/the-times/baltic-states-ask-fornato-brigade-to-deter-putin-invasion/news-story/31c98637a24be0610b18b76ddc5a4872.
[29]Estonian prime minister Taavi R.ivas has advocated for a U.S. battalion. "R.ivas Tells U.S. Senators Estonia is Prepared to host US battalion," ERR News, 27 May 2015, http://news.err.ee/ v/news/defense/8b732d57-37ef-4f51-b282- bced0533e035/roivas-tells-us-senators-estoniais-prepared-to-host-us-battalion.
[30]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Secretary Carter, Lithuanian Minister of Defense Oleskas, op. cit.
[31]N. Lesniewski,"To Counter Putin, Poland and Lithuania Officials Want U.S. Bases, Durbin Says," Roll Call.29 May 2015, http://www. rollcall.com/news/home/to-counter-putinpoland-and-lithuania-officials-want-u-sbases-durbin-says; "Deputy Prime Minister Tomasz Siemoniak visits Washington, DC," Embassy of the Republic of Poland in Washington, DC, 20 May 2015, https://www.msz.gov.pl/en/ p/waszyngton_us_a_en/news/deputy_prime_ minister_siemoniak_visits_washington__dc_ ; T. Atlas, D. Lerman, "NATO's Eastern Members Seek Bases to Deter Russian Threat," Bloomberg, 2 May 2014, http://www.bloomberg.com/news/ articles/2014-05-01/nato-s-eastern-membersseek-bases-to-deter-russian-threat.
[32]M. Weisgerber,"Russia, Not ISIS, Greatest Threat to U.S., General Says," Defense One,14 July 2015 http://www.defenseone.com/ politics/2015/07/russia-not-isis-greatestthreat-us-general/117733/; S. J. Freedberg Jr., "Gen. Milley to SASC: World Getting Worse, Army Getting Smaller," Breaking Defense , 21 July 2015, http://breakingdefense.com/2015/07/genmilley-to-senate-world-getting-worse-armygetting-small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