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0月13日~11月13日我们赴俄罗斯进行了学术访问。访问期间，围绕俄罗斯的经济形势、经济改革、独联体经济联盟的前景以及“自宫事件”后的俄罗斯政局，与俄学者进行了学术交流，并在莫斯科进行了实地考察。

　　根据学术交流和实地考察结果，我们觉得今年特别是去年下半年以来，俄罗斯的社会经济形势发生了较大变化，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10点:

　　1.社会生产下降幅度减小。1993年俄罗斯的经济仍处于危机之中，社会生产仍在下降，但是下降幅度明显缩小。据官方统计资料，去年头9个月俄罗斯的国内生产总值下降 11%(而1992年下降19%)，工业产值下降16%(1992年下降18.8%)，基本建设投资下降5%(1992年下降45%)。粮食产量与1992年持平，预计近1.1亿吨。

　　俄罗斯社会生产下降幅度减小的原因主要是:政府调整改革政策和反危机措施，休克疗法的破坏作用得以减轻;私有化取得一定进展，新的经济形式开始发挥作用，削减军事订货一步到位，过激的结构改造政策对生产的震动作用不复存在，独联体国家之间的经济联系不会再次遭受苏联解体时产生的那种强烈冲击波，国家对经济的某些方面加强了宏观调控。总之，社会生产下降幅度减小，一方面是由于引起危机发展的主要因素的破坏作用减弱，另一 方面是出现了一些对经济稳定起促进作用的积极因素。

　　2.莫斯科的商品供应比较丰富，但价格昂贵。据我们实地考察，目前莫斯科市场的商品供应与1991年时货架空空的状况大不相同，已变为相对丰富。莫斯科主要商场，如“ГУМ”“ДУМ”“莫斯科百货公司”等，出售的消费品应有尽有，商场顾客很多，商品流转量也很大，而货架上的商品依然能保证充分供应。“儿童世界”里的儿童商品同样较为丰富。座落在阿尔巴特大街上的大食品商店，食品品种很多，从鲜肉、鲜鱼到香肠、罐头，从主要蔬菜、水果到各种糖点、饮料，都敞开供应。一般街道上的普通食品商店，主要食品也能基本 保证供应，情况较差的是:面包只每天上午有货，蔬莱品种较少，鸡蛋和水果缺乏。有一些个体商贩在地铁口出售各种水果。街道两旁个体商亭很多，出售的多为进口商品。

　　值得注意的是，俄市场商品相对增多并不是建立在本国生产增长的基础上，也不是由于进口增加，因此价格昂贵在这里可能起着重要作用。今年7月和9月莫斯科的消费品两次大幅度涨价。据我们初步统计，按现行汇率折算，目前俄罗斯市场大部分商品的价格已高于我国。例如，普通呢大衣一件6800。卢布，毛料西服一套7万卢布以上，猪肉每公斤400。卢布，瘦猪肉1万卢布，里几肉1.9万卢布，香肠每公斤。.5~1万卢布，面包200~300卢布，土豆每公斤200卢布，洋白菜250~300卢布，西红柿850卢布。最后还须说明的是，据熟悉情况的人说，俄中小城市的市场远不如莫斯科，商品供应仍比较紧张。

　　3.通货膨胀率降低。切尔诺梅尔金政府在1993年价格政策上明显比盖达尔政府谨慎，对前政府尚未放开的少数最重要产品和服务的价格，除了从7月1日起放开煤炭价格之外，其他产品的价格依然由国家调节。同时采取措施控制财政赤字和货币发行量。因此，通货膨胀率比前年低。据俄《经济与生活》周报公布的数字，去年头9个月消费价格综合指数为“3%，而前年同期为135。%，俄学者预计去年全年的通货膨胀率将为1000%左右，而前年为2500%。但总的来说，去年的通货膨胀率仍然很高。

　　4.财政赤字规模得以控制。俄罗斯政府在1993年财政经济纲领中指出，当前经济政策的重点是优先稳定财政。基于1992年俄国家预算赤字达国内生产总值的8一10%，提出去年的目标是把预算赤字压缩到占国内生产总值的5%，后来财政部长费奥多罗夫又把指标修订为10%以内。执行结果，头8个月联邦预算赤字4.4万亿卢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3%。中央地方联合预算赤字头7个月1.9万亿卢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5%。据俄学者马耶夫斯基教授说，政府想把全年财政支出控制在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9%，财政收入维持在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5%，赤字为国内生产总值的4%。据他估计，支出可能会更多一些，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1%，全年国家预算赤字可能为国内生产总值的6%。

　　5.外贸出口转为正增长，卢布汇率在低比值上保持相对稳定。去年上半年俄对外贸易额约270亿美元，比前年同期下降23%。更重要的是出口转为正增长，上半年增长3%。出口结构也有所改善，主要出口物资石油的出口增长31%，机器设备出口增长14%。第三季 度出口增长又有所回落，致使头9个月的出口总计只增长1%。为了扩大出口，俄政府决定将进一步实行外贸自由化。

　　自1992年下半年实行浮动汇率以来，卢布对美元的汇率狂跌不止，但到去年下半年基本稳定了下来。目前卢布对美元的汇率为1200:l。有趣的是，我们刚到莫斯科时1美元兑换1200卢布，而走时倒降为兑换1160卢布.特别是在我们住的宾馆的兑换处，竟只出售美元，而不购买美元。

　　卢布汇率之所以能保持目前的相对稳定，据俄财政部长说，主妥是因为国家外汇储备增加，使流通中的现金卢布的外汇保障率达75%，加上非现金卢布其保障率仍达1/3。而外汇储备增加则主要得益于外贸顺差，上半年顺差达94亿美元，全年预计达170亿美元。国家规定外资企业必须把出口收汇的50%卖给中央银行。同时，西方7国援助中的第一笔资金(30亿美元)也将在去年兑现。

　　6.居民实际收入状况有所改变.俄罗斯激进经济改革的严重社会后果之一是人民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去年俄消费价格上涨25倍，职工平均工资增长11倍，实际工资下降55%。

　　切尔诺梅尔金政府执政后，使经济政策进一步面向社会，去年初起章出9.7万亿卢布用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和社会保障。在工资.与物价的关系上，有的学者说工资增长已经超前，有的 说仍然滞后，从官方统计资料看职工实际工资仍在下降，但幅度比去年小。去年9月比前年12月，消费价格上涨5.4倍，职工平均工资从1.6万卢布增加到8万卢布，提高4倍，实际工资下降25%。

　　从市场的购物情况看，莫斯科居民的购买力似乎并不低。官方资料显示，去年头9个月零咨商品流转额增长5%。这几年俄罗斯已形成少数有钱人。许多人除了主妥工作工资之外，还有第二职业等其他收入。不同行业的工资差距也很大，石油工人的月工资达20万卢布。最困难的是领养老金者和失业者。养老金平均为每月2.“万卢布。据俄学者说失业率去年年底可能达到3%，今年将为10%.现贫富差距为9.2倍.收入低于生活最低限的有900万人，占人口总数的6%。

　　7.盖达尔重新入阁后的俄罗斯经济改革政策。俄学者马耶斯基教授认为，益达尔重新入阁，出任第一副总理并主管经济之后，俄政府内实际存在两派:一派为盖达尔、丘拜斯、舒梅科等，另一派为切尔诺梅尔金、沙赫赖、绍欣等.前者主张改革速度更快些，后者主张改革步伐慢一些。

　　目前，俄罗斯的私有化正在加速进行。到去年10月初，全国已有8.1万家企业实现了私有化，占企业总数的1/3，商业和服务业已有2/3的企业实现了私有，标志“小私有化”已基本完成。大型企业的私有化也有一定进展，从10月份起加快了这方面的步伐。政府计划到1994年使国有固定资产的50%转为私有财产。农业的私有化速度也很快。特别是关于土地私有和买卖间题最近有突破性进展。俄土地资源和土地规划委员会主席科莫夫在解释关于调整土地关系和发展农业改革的总统令时说，无偿分配给公民的土地将属于公民私有，土地可以买卖、继承、赠送、典当和出租。

　　在财政货币方面政府将继续实行紧缩政策，控制通货膨胀。在价格方面将实行进一步放开的政策，并使国内价格接近国际市场价格。今年将禁止美元在国内市场流通，以巩固卢布的法定流通手段地位及币值的稳定。在对外经济关系方面将进一步扩大自由度，缩小许可证 和配额的范围与数量，同时加强对出口收汇的管理，控制资金外流。

　　8.白宫事件后的俄罗斯政局。对于白宫事件本身，俄学者存在两种看法，一种认为早该结束双重政权局面，另一种认为叶利钦践踏民主，议会愚蠢授柄。对于白宫事件后的俄罗斯政局，同样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政局会相对稳定，另一种认为目前属于真空状态，12月国家杜马选举后，政治力量将有可能重新分化，政局还可能处于动荡状态。

　　9.对独联体经济关系，从主张一休化变为强硬甩包袱。由于在货币问题上的分歧，去 年独联体新卢布区已经解体。新卢布区的迅即解体，主要因为俄罗斯态度突变，要求哈萨克用黄金和外汇储备钩买俄新卢布。苛刻条件是名，甩包袱是实。俄罗斯对卢布区的态度发生如此重大变化，其原因主要有:(1)盖达尔出任第一副总理，形成内阁3人集团，主张依靠本国资源和西方援助优先发展本国经济，尽早甩掉独联体其他国家这个包袱。(2)独联体国家财政货币政策与俄不协调，影响俄财政货币政策的实施和效果。经济危机程度减轻和卢布汇率相对稳定，也促使俄改变对卢布区的态度。(3)白宫事件后，对政府激进政策起牵制作用的议会力量已不复存在，白宫事件加速了卢布区的解体。这件事也反映了俄罗斯大国主义的某种抬头。

　　10.中俄贸易环境的变化。访间期间，我们还同我国对外经济贸易部下属总公司以及其他部门的驻莫斯科代表处的同志进行了座谈。他们指出，去年下半年以来中俄贸易环境也在发生变化。俄罗斯物价的大幅度上涨，使易货贸易对我越来越不利，特别是当俄国内价格普遍高于我国内价格时，易货贸易的困难便突出出来。而且盖达尔反对并主张限制易货贸易的发展。现汇贸易在俄价格上涨、汇率稳定的情况下对我出口有利，但贸易领域有限。我国的优势是食品和轻纺产品，食品贸易受保存、运输和检疫限制，轻纺产品在莫斯科信誉下降， 容量饱和，并受西方高档商品的竞争和排挤，用新的质量好的产品重新开拓市场固然可以取得一定成果，但又受到俄国人信誉极差、合同成交率极低的障碍。基础工业俄强于我，高技术领域，如彩电、音响、录相机、摄相机等，其市场几乎全被日本和西方其他国家所占领。目前我对俄贸易依然主要是出口轻纺产品，货物流向已从莫斯科逐渐转向中小城市。外汇汇回条件转好，俄国放宽了外汇出境限制，只要有证明正常贸易收入的文件，交纳一定手续费，银行即给开具外汇携带证。随着俄罗斯经济的逐步稳定和恢复，我对俄贸易将经历一个从以中低档商品填补俄短缺市场，发展为以中高档商品占领俄正常市场的过程，这一过程的顺利实现要求及时制订出正确的转变战略和实施策略。

　　(1994年1月稿)(责任编辑刘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