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乌克兰危机以来，受国际大环境的影响，国际油价大幅下跌，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多轮经济制裁，加之其经济发展结构不均衡所累积的负面影响的叠加，导致俄罗斯经济下行趋势明显，卢布震荡，投资、贸易和消费均出现大幅下降。目前，俄罗斯经济尚缺乏积极增长的基础和因素。在俄罗斯经济下行背景下，必定会对中俄经贸合作产生重要影响。本文试图通过梳理2015年前三季度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总体形势及中俄经贸合作总体情况，总结两国经贸合作呈现的新动向，并对新形势下如何加强对俄合作提出建议。

　　关键词: 俄罗斯经济下行;中俄经贸合作;新动向;

　　受国际大环境影响和自身经济发展模式的制约，中俄两国经济目前都处于调整期。两国的经济合作既面临难得机遇，又面临重重考验。如何深化务实合作，实现战略对接，促进本国经济发展，是两国需要共同面对的任务。未来，寻找新的合作增长点仍是发展中俄经贸关系的基本方向。2015年，俄罗斯经济遭受重创，社会经济发展各项指标出现不同程度下滑，且短期内难以扭转经济下行的趋势，在此背景下定会对中俄之间的经济合作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一、俄罗斯2015年前三季度社会经济发展的总体形势 

　　乌克兰危机以来，由于受到西方的制裁以及自身经济发展结构不均衡所累积的负面影响的叠加，俄罗斯经济陷入持续低迷态势，发展形势十分严峻。据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公布的统计数据，俄罗斯2015年前三季度GDP同比降幅达3.8%，10月份小幅上升，增幅仅为0.1%；固定资产投资持续下滑，1～9月的降幅高达5.8%，居民可分配收入下降3.3%，实际工资下降9%，失业率达5.5%。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居民消费受到明显抑制，特别是零售业、服务业消费下滑明显。(具体见表1)

　　近期，国际油价再度探底，创2009年来新低，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俄罗斯经济的衰退。目前，俄罗斯经济基本面没有出现好转，卢布再度陷入贬值的困境。根据俄罗斯经济发展部的计算，2015年1～9C月相比2014年12月，卢布实际累计贬值9.4%。未来随着低油价的徘徊，卢布预期不容乐观。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经济危机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开始向工业生产领域蔓延。俄罗斯工业自2015年2月开始出现负增长，工业生产指数、加工业、建筑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从表1可以看出，前三季度工业生产指数同比下降3.2%，加工业更是下降了5.2%个百分点，建筑业的作业量前三季度同比下降8.2%。加上投资、消费和对外贸易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俄罗斯经济陷入全面衰退。目前，俄罗斯经济境况还未触底，并有持续恶化的可能。根据有关部门的预测，此次危机将持续至少两年以上。俄国内不少经济学家认为，2016年上半年俄罗斯经济将跌入谷底，下半年开始则有可能开始小幅反弹。但前提是国际油价趋稳回升，以及俄罗斯经济结构调整初显成效。

　　表1 2015年前三季度俄罗斯联邦主要宏观经济数据 

　　数据来源: 俄罗斯经济发展部《2015年1～9月俄罗斯联邦经济现状报告》

　　备注: 8月、9月为环比，*表示克里米亚与塞瓦斯托波尔的数据未统计在内。

　　面对经济困境，俄罗斯力图最大限度地摆脱对能源出口的依赖，大力促进非能源产品出口。为此，俄罗斯在2015年4月21日成立了俄罗斯国家出口中心，是俄罗斯对外经济银行的全资子公司。未来计划在俄罗斯国家出口中心的统一部署下，充分利用金融工具，发挥国家的导向作用，建立统一的支持平台，为出口商提供优质的咨询服务，进一步增加非能源产品和服务贸易的出口份额。俄罗斯将重点扶持如下行业产品的出口，包括核电、军工科技、航空工业、冶金、农业机械以及高新技术创新领域。未来，俄罗斯将致力于不断提高这些优势领域的出口竞争力，开拓新的市场。根据2015年1～8月海关的出口数据来看，俄罗斯经济的出口额尽管下降了31.7%，但出口结构有所优化，能源出口同比下降了6.6个百分点，而化工产品、金属制品、机械设备等出口占比都有所提升。应该说，国家对非能源产品出口方面的政策引导和鼓励机制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具体见表2)

　　表2 俄罗斯联邦2015年1-8月同比2014年1-8月的出口指标 

　　数据来源: 根据俄联邦海关数据整理。

　　二、2015年前三季度俄罗斯对华进出口的总体情况 

　　卢布贬值以来，虽然中俄两国在经贸领域的合作总体平稳，但传统进出口贸易受到严重影响，双边贸易额出现大幅下滑。根据俄罗斯海关的统计数据，截止到9月底，俄中贸易额为468亿美元，同比2014年1～9月的666亿美元，降幅达29.7%。今年1～9月，俄对华出口总额为213亿美元，同比下降24.7%，俄对华进口总额为255亿美元，同比下降32.7%。中国仍是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

　　在俄罗斯对华的出口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仍是矿产品(主要是能源产品) ，2015年1～9月的出口额占总额的比重为71.5%，较去年同期下降7。3个百分点，其中矿物燃料、石油及其蒸馏产品、沥青和矿物蜡，前三季度的出口额占到总额的68.5%，较去年同期下降7.2个百分点；其次是木材、纸浆和纸类产品，2015年前三季度的出口额占总额的比重为10.6%，较去年同期上升了2.1个百分点；随后是化工产品，占6.7%的出口份额，较去年同期上升1.9个百分点；接下来是机械设备和交通工具类产品，占到4.9%，较去年同期上升了0.8个百分点；粮食产品和农业原料则占到了4.7，较去年同期上升了1.9个百分点；金属及其制品占1.3，较去年同期上升了0.5个百分点$(具体见图1) 总体而言，俄对华出口的贸易结构正在逐步优化。

　　图1 2015年前三季度俄罗斯对华出口的产品结构图 

　　2015年1～9月，俄罗斯对华出口增速较快的有以下几种产品: 1) 纺织品和鞋类产品，同比增幅为178.5%(2015年1～9月对华出口1320万美元，2014年同期仅出口470万美元)；2) 皮革原料、皮毛制品，同比增幅为51.3%(2015年1～9月对华出口1513万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1000万美元)；3) 金属及其制品，同比增幅为22.7%(2015年1～9月对华出口2.799亿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2.282亿美元)；4) 粮食产品和农业原料，同比增幅为22.5%(2015年1～9月对华出口9.973亿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8.144亿美元)；5) 化工产品，同比增幅为4.0%(2015年1～9月对华出口14.228亿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13.682亿美元) $而对华出口降幅较大的产品则有: 1) 矿产品，主要是能源类产品，2015年1～9月的出口同比降幅达32.5%(2015年1～9月对华出口152.582亿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226.068亿美元)；2) 珍珠、宝石和贵金属，2015年1～9月的出口同比降幅达15.5%(2015年1～9月对华出口3480万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4120万美元)；3) 机械设备和交通工具，2015年1～9月的出口同比降幅达10.2%(2015年1～9月对华出口10.504亿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11.697亿美元)；4) 木材、纸浆和纸类产品，2015年1～9月的出口同比降幅达7.6(2015年1～9月对华出口22.517亿美元，2014年同期出口24.373亿美元)。

　　图2 2015年前三季度俄罗斯对华进口的产品结构图 

　　在俄罗斯前三季度对华的进口结构中，机械设备和交通工具类产品所占份额最大，占进口总额的53.2%，较去年同期增加1.6个百分点；其次是纺织品及鞋类产品，占14.1%，较去年同期降低1.1个百分点；接下来依次是: 化工产品，占9.7%，较去年同期增加0.8个百分点；金属及其制品，占7.7%，较去年同期下降0.1个百分点；粮食产品及农业原料，占4.2%，较去年同期增加0.8个百分点；皮革原料及皮毛制品，占1.3%，较去年同期下降0.2个百分点；木材、纸浆和纸类产品占1.1%，较去年同期下降了0.3个百分点。(具体见图2)

　　根据俄罗斯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1～9月俄罗斯对华进口增幅最大的产品是矿产品(主要是能源产品) ，前三季度总共从中国进口了1.003亿美元，较2014同期的7700万美元，增幅高达30.3%。而降幅最大的产品依次是: 1) 珍珠、宝石和贵金属，2015年1～9月的进口同比降幅达67.3%(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6460万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19730万美元)；2) 木材、纸浆和纸类产品，进口同比下降46.6%(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2.886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5.402亿美元)；3) 皮革原料、皮毛制品，进口同比下降40.8%(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3.389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5.721亿美元)；4) 纺织品和鞋类产品，进口同比下降39%(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35.861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58.795亿美元)；5) 金属及其制品，进口同比下降33.16%(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19.679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29.425亿美元)；6) 机械设备和交通工具产品，进口同比下降30.6%(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135.694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195.576亿美元 )；7) 化工产品，进口同比下降28.4%(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24.796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34.624亿美元)；8)粮食产品及农业原料，进口同比下降17%(2015年1～9月从中国的进口额为10.664亿美元，2014年同期则进口了12.844亿美元)。

　　三、中俄两国经贸合作呈现的新动向 

　　中俄两国经贸合作经过了20多年的发展，取得了一定成绩，也存在一定的结构性问题。2015年由于受到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波动的影响，双边贸易额大幅下滑。未来，加快贸易结构调整，转变合作方式，加大战略性项目的投入与实施，是两国政府在深化经济合作方面达成的共识。现阶段，两国经贸合作呈现出如下一些新动向:

　　首先，经济合作的主导模式正在从传统的商品贸易转向新型的投资贸易。目前，两国高层就深化经济合作频繁接触，更加注重务实合作，且企业间加强合作的意愿明显增强。在两国政府推动下，高新技术领域合作正在成为热点，而金融投资领域合作则成为重点。一批涉及能源、交通、物流等领域的大项目签署在即，有望进一步推动新形势下中俄经贸关系的发展。尽管贸易额有所萎缩，但成交量没有减少，而贸易结构正在逐步优化，投资模式正在走向多元化。正如俄罗斯驻华大使杰尼索夫在 ## 月 #A日接受新华网独家访谈时所强调的，俄方希望两国合作能够更具创新性，在两国贸易往来中，能够有更多的高科技、高附加值产品，两国企业也能建立深度产业合作。在这方面，俄方的兴趣并不比中方少。[1]

　　其次，两国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逐渐成为新的贸易增长点。中国跨境电商在俄罗斯市场的表现不俗，而俄罗斯食品在国内网店和微店的热销也可圈可点。目前，俄罗斯居民在实际收入下降和高通胀率的双重影响下，对价廉质优的中国商品情有独钟，而中国居民则对俄罗斯市场上品质优良的生态食品倍受青睐，特别是卢布的持续贬值刺激了进口需求的激增。俄罗斯快递运营商SPSR Express国际发展部经理阿里克斯.瓦西里耶夫表示，中国网店2015年获得了俄罗斯80%的境外网购订单。俄罗斯国家远程贸易协会主席亚历山大.伊万诺夫表示，2014年从中国发往俄罗斯的包裹量为7500万个，而2015年预计将达到1.2亿个。[2]目前，两国跨境电商发展还处于快速成长的初期，尽管未来的发展趋势向好，但必定会面临重重的考验。货币贬值、同质化竞争、通关新政、贸易保护主义，以及俄罗斯境内交通物流基础设施薄弱等各方面的不利影响，都会限制其发展空间和速度。比如，2015年11月26日，俄罗斯海关就公布将调整境外包裹的关税起征额，将境外包裹的30%的关税起征额从1000欧元降至150欧元，对于价值超过150欧元或重量超过10公斤的境外包裹，将按货值征收30%的关税，另加10-15欧元的统一关税。[3]这将大大增加用户跨境采购的成本，继而影响到产品的销量。此外，两国在市场准入、检验检疫、标准规范、相关法律法规和贸易管理体制等各个方面的要求都不尽相同，如何实行各个环节的顺利对接，加强协调机制，减少灰色清关和走私，引导企业加强风险防范意识和危机应对能力，保证跨境电商实现快速良性发展，是双方下一阶段必须要加强磋商的要点。

　　再次，鼓励对俄贸易的进口或将成为拉动远东区域中俄经济合作的亮点，中小企业从对俄出口到对俄进口的商业转变正在形成。俄罗斯发生经济危机以来，需求锐减，口岸经济面临严峻考验，中小企业的出口贸易额直线下降，但进口贸易额却同比增长。卢布的贬值提高了出口产品的竞争力，促进了俄罗斯商品的出口，而中国巨大的消费市场对俄罗斯企业形成了巨大的吸引力。远东地区中小企业加强对华贸易联系的积极性高涨，但企业间缺少统一有效的信息对接平台，加上政府间对促进两国中小企业务实合作没有形成强有力的引导机制，造成很多项目的推进无果而终。在经济危机的背景下，俄罗斯政府更加注重挖掘远东的发展潜力，相继出台了一系列重要的政策与决议。诸如: 2015年3月30日生效的超前发展区法案，2015年10月12日生效的《弗拉迪沃斯托克自由港法》，以及正在落实的自由关税区制度等。同时，俄远东地方政府也积极推动对华合作，双方需要重新找到契合点，促进区域合作跨上新的台阶。

　　最后，欧亚经济联盟与“一带一路”的实质性对接将有助于中国企业拓宽对俄经贸合作的深度和广度。欧亚经济联盟统一的经济政策、认证体系和执行标准可降低中国企业进入这一区域的成本，但同时要面临更加严苛的市场准入条件，而复杂的地缘政治所导致的贸易摩擦会加剧。“一带一路”战略的实施，会带动欧亚地区交通物流基础设施的建设，有助于中国企业加大欧亚市场开拓的深度，形成生产和消费的快速流动，实现发展红利。欧亚经济联盟与“一带一路”战略的对接，将重点以产业园区和跨境经济合作区为依托，注重与现有的地区合作机制相衔接，追求互利共赢的理念，这将进一步促进中俄两国经贸合作水平的提升。

　　四、新形势下加强对俄经济合作的几点建议 

　　第一，抓住经济危机所带来的机遇期，深化远东地区的项目合作，积极参与远东超前发展区建设。在经济下行的巨大压力下，俄罗斯更加重视远东的开发战略和该地区国家项目的执行情况，但国内资金短缺、人口稀少、基础设施薄弱、贪腐严重等各种不利因素，严重制约着远东开发战略计划的落实。危机后，俄罗斯高层权衡各种利弊，从认识上改变了过往且喜且惧的心理，放开了部分领域对中国资本的限制，积极鼓励中国企业参与其中，但远东地区的投资环境改善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在对俄合作项目的决策中一定要以新的视角来判断虚实，慎重考虑俄方真实的意图，避免盲目投资。

　　第二，利用即将举行的中俄媒体交流年的契机，加强地方媒体的合作与共识，增强普通民众的互信度，特别要重视两国青年人文交流项目的长期性。近年来，两国国家媒体依托大型的国家活动和国际重大事件的报导建立了良好的合作机制，但地方媒体间的交流与合作有所欠缺。俄罗斯中心城市以外的普通民众，特别是年轻人对中国的发展知之甚少，加之受西方媒体盛行的中国威胁论和特定历史原因的影响，使得俄罗斯很多普通民众对中国的了解停留在对当地华商的认知程度。地方媒体也往往对涉及中国的负面新闻过分渲染报导，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民众的互信度，不利于合作的深入展开。双方在中俄媒体交流年的框架内，除了加强主流媒体的合作外，还应积极推动两国地方媒体间的广泛交流，推动多层次的合作，增进民众对彼此的关注度。此外，保持地区间青年人文交流的长期性具有重要的意义，特别要为两国青年媒体工作者的互动与交流创造条件。

　　第三，充分挖掘两国中小企业合作潜力，加强行业协会和商会之间的联系，进一步拓宽提供相关服务的渠道。除了着力搭建统一的中小企业对接平台外，还应建立和完善中小企业的信用认证体系，提高合作的效率，同时为跨境电商的有序发展提供保障。

　　第四，积极推动双边旅游贸易发展，深化旅游合作内涵，以旅游带动经济发展，促进民间友好往来。为此，必须进一步简化签证手续，扩大旅游宣传的力度，提升旅游服务的水平。目前，中国已成为俄罗斯入境游客人数最多的国家，但旅游产品和线路相对比较单一，不能满足各种旅游的需求。中俄旅游贸易合作潜力巨大，未来应加大对旅游基础设施的投入，鼓励跨境自驾游，开发高端的商旅和特色自由行，进一步规范旅游市场的竞争秩序，从而带动边境地区的经济发展，促进中俄经贸关系的多元化发展。

　　本文作者: 蒋菁，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博士后

　　注释： 

　　[1]《俄罗斯驻华大使杰尼索夫: “十三五”规划给俄中合作带来新机遇》，新华网国际频道，2015年11月17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5-11/17/c_128438248.htm.

　　[2]《中国网店今年获得俄罗斯80%境外网购订单?》，中俄资讯网，2015年11月23日。http://www.chinaru.info/zhongejmyw/zhongemaoyi/38049.shtml.

　　[3]《ФТС: ПОШЛИНА НА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Е ПОСЫЛКИ МОЖЕТ СОСТАВИТЬ 10-15 ПРИ ИХ СТОИМОСТИ В 22-150》，Москва, 26 ноября 2015 г.. http://tass.ru/ekonomika/247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