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本文梳理和分析了上合组织框架下中俄关系、中俄与中亚成员国关系以及中亚成员国之间的关系及其存在的问题。本文认为，上合组织的成员国之间的一些问题尚未解决，这对该组织的发展产生一定负面影响。不过，这些问题不会损害上合组织的根基。上合组织提供的平台以及合作成效有利于成员国逐步解决彼此之间存在的问题。

　　【关键词】上合组织;成员国关系;影响

　　【作者简介】赵会荣，法学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中亚研究室副研究员。

　　 

　　任何一个国际组织从诞生到成长都不可能一帆风顺，上合组织也不例外。在过去的13年里，上合组织似乎总是处于十字路口，在各方的关注与质疑下，努力寻找前行的方向与路径。不同时期，上合组织面对的质疑也不一样。就当下而言，质疑之一是成员国之间关系不睦阻碍上合组织发展。上合组织成员国之间的关系如何，存在哪些问题，对组织本身有怎样的影响？这是本文关注的话题。　　

一、中俄之间的关系　　

　　如果从面积、人口、经济和军事实力等要素看，中俄在上合组织内是分量最重的两个国家。中俄关系好坏，对上合组织影响很大。两国在上合组织内既有共同利益，也有各自的优先利益。前者推动上合组织不断向前发展，后者推动双方就发展方向和具体问题不断进行磋商和磨合，这一定程度影响到组织发展的速度，但从长远看有利于夯实组织发展的基础。

　　中俄两国在上合组织内的关系由二者在全球层面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所统领。在全球层面，中俄两国有很多共识和利益契合点。两国都看重对方在世界政治中的地位，认为两国在国际事务中相互协作有利于提高本国的国际地位和促进多极世界格局的形成。两国也看重彼此在地缘政治、地缘经济和地缘安全领域的密切关系，认为加强政治、经贸和安全领域的双边合作符合各自的利益。正因为如此，两国关系快速发展。1996年中俄关系从建设性伙伴关系提升为战略协作伙伴关系。2001年两国签署了在中俄关系中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2005年两国解决了边界问题。2014年5月普京总统访华，双方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关于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新阶段的联合声明》以及能源、电力、航空、通信、地方等领域多项合作文件。中国俄罗斯东欧中亚学会会长李静杰先生指出，当前的中俄关系处于历史最好时期，……与20世纪50年代中苏同盟相比，新时期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基础完全不同。尊重对方人民的自由选择，这是两国平等信任最重要的基础，也是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体现。[1]俄罗斯学者亚历山大·卢金指出，“与中国的合作客观上加强了俄罗斯作为力量独立中心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紧密的、富有建设性的、不敌对、不结盟的合作关系完全符合俄中的利益。”[2]有鉴于此，两国之间的战略协作关系拥有多支柱支撑，具有稳定性和长期性。

　　在地区层面，中俄在中亚、亚太、中东等地区开展战略协作，主要目标是防止各种不确定因素引发冲突和对抗，促进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中俄在上合组织内的合作主要涉及中亚地区。中亚在地理上与中俄两国相邻，其安全和稳定与两国息息相关。中亚国家与中俄两国的合作密切，两国在中亚事务上有很多共识和共同利益。两国都希望中亚地区保持稳定和发展，不希望第三种势力干涉中亚国家内政，在中亚搞颜色革命或者制造混乱。

　　中俄两国对中亚的利益诉求也有差异。中亚被俄罗斯看作特殊利益区，处于俄罗斯的国家核心利益层面。中亚涉及到俄罗斯的四大利益，即战略利益、安全利益、经济利益和人文利益。战略利益指的是俄罗斯在中亚要拥有占优势的控制力，依托中亚和独联体成为多极世界中独立且有影响力的一极。安全利益指的是防止来自中亚和阿富汗的安全威胁给本国带来负面影响，这里的安全威胁涉及极端主义、恐怖主义、毒品、非法移民等。经济利益指的是尽可能控制中亚的资源和能源，获得中亚的市场。人文利益指的是促进俄罗斯文化在中亚的影响，维护中亚俄族居民和俄语居民的利益。从俄罗斯的外交实践来看，俄罗斯非常看重战略利益，对于其他任何国家在中亚扩大影响都有不适感，尤其反对其他国家在中亚的军事存在。

　　中亚是中国周边外交链条中的重要环节，是中国睦邻友好外交政策的实施对象。因此，中亚国家独立以来，中国始终尊重和强调中亚五国的独立主权国家地位，始终遵循平等的原则与中亚国家进行互利合作和发展睦邻友好关系。中亚首先关系到中国西部地区的安全、稳定与发展，是中国能源进口多元化的重要选项之一。因此，中亚主要涉及中国的局部利益和重要利益。未来，随着中国与中亚国家之间的合作日益密切，中亚在中国外交中将逐渐从局部利益向整体利益过渡，从重要利益向核心利益过渡。

　　利益诉求的差异导致上合组织在中俄两国外交政策中的地位不同，两国对于上合组织的定位、发展方向以及侧重的合作领域也不一样。失去苏联时期超级大国影响的俄罗斯意欲守住后苏联空间，因而其对于中亚的利益诉求清晰且偏向强势和刚性。俄把欧亚经济联盟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看作实现利益的主要多边机制，俄与有关中亚国家在两个多边机制框架下的合作逐渐深入。俄罗斯不反对上合组织发展，但没有动力推动其影响追赶和超越欧亚经济联盟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相对于经济合作，俄罗斯更看重在上合组织框架下推动政治和安全合作，使其为本国的全球利益和地区利益服务。俄罗斯学者对于上合组织的发展方向提出很多方案，认为“尽管经济合作仍很关键，但安全问题与政治合作似乎也日益被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俄罗斯在中亚地区的经济影响不仅不比中国落后，而且由于历史等原因还保持着‘巨大的经济影响’”……“几乎无法排除上海合作组织与西方军事政治组织的竞争”。[3]在中国与中亚国家的经济合作势不可挡的情况下，俄罗斯希望上合组织能够作为俄方洞悉和影响这一趋势的平台。

　　迅速发展的中国试图通过互利共赢的经济合作营造稳定和睦的周边发展环境，因而对于中亚的利益诉求显得朦胧、柔软和富有弹性。上合组织是中国与中亚国家合作的主要多边机制，其在经济和安全领域的合作深度与欧亚经济联盟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相比不在同一水平。中国为促进上合组织的发展投入了很多精力和资源。与此同时，中国明确支持欧亚经济联盟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为地区稳定与发展做出贡献。李静杰先生指出，“在中国人看来，俄罗斯与中亚国家保持密切关系，有利于中亚地区稳定和发展，因而也有利于中国。如果说，中国与俄罗斯在这里有竞争的话，那么这种竞争也是良性的。中国不想、也不可能取代俄罗斯在中亚的影响和作用。”[4]中方支持在上合组织框架下开展安全、人文等各领域合作，在开展经济合作方面提出很多建议。由于上合组织坚持协商一致的原则，任何一国反对都不能促成合作机制的建立以及合作项目的实施。因此，无论是中俄之间，还是其他成员国之间，相互磋商和妥协对于推动上合组织发展非常重要。

二、中俄两国与中亚成员国之间的关系

　　中国与中亚成员国的关系发展都很顺利。即便与俄美关系曾经出现波折的乌兹别克斯坦与中国的关系都非常顺利。中国与中亚邻国均解决了边界问题，与中亚国家均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双方高层领导人经常举行会晤，就双边关系以及国际和地区事务进行磋商。双方彼此支持对方的核心利益，在国际事务中保持战略协作。中国坚持不干涉别国内政的原则，不支持中亚国家的反对派，不输出本国的意识形态，也不谋求在中亚实现军事存在，这受到中亚国家的欢迎。中国通过提供援助、贷款等经济措施吸引中亚国家与中国开展经贸合作。双方的经贸合作关系发展迅速，中国已成为中亚国家重要的投资和经贸合作伙伴。2013年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中亚四国贸易额达402亿美元，比2012年增长13%。2013年9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出访中亚期间，中国与哈乌吉三国共签署价值480亿美元的经贸合作协议。中国不仅与中亚国家在能源和资源领域合作，为中亚国家能源与资源出口提供多元化选择以及稳定和巨大的市场，而且投资中亚的基础设施和工业发展等非资源领域，为中亚国家的经济结构改革和改善民生作出贡献。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军事合作不多，人文交流也有待加强。中亚目前还没有中国单独创办或者双方合办的大学。

　　中国与中亚成员国关系中存在的最大问题是双方相互交流和了解还不够。无论是中亚国家，还是中国，对于对方都知之甚少，且主要是通过第三方媒体，较容易造成误解。中亚国家的学者通过研究证实，本国对华友好的地区恰恰是与中国打交道较多的地区。中亚国家的一些人动辄说中国在中亚搞经济扩张，原因是他们不了解中国与中亚国家贸易额对于中国来说微不足道。他们谈论移民威胁，夸大在中亚的中国人的数量，原因是不清楚中国人移民的主要方向。事实上，把中亚国家看作移民目的地的中国人即便有，也是微乎其微。尽管在中亚国家媒体上时常还能看到有关中国的不实报道，不过，可喜的是，越来越多的中亚国家官员和中国问题专家能够就中国话题做出相对客观的表述和评论。反过来，中国人对于近邻——中亚国家的了解也很有限。

　　俄罗斯与中亚成员国在军事、经贸、人文等各领域的联系非常密切。在军事领域，俄罗斯某种程度上扮演了中亚地区“卫士”的角色。俄罗斯为哈吉塔三国提供共同防空体系和国防设备，在吉塔两国长期租赁军事基地，在哈长期租赁雷达站。在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的框架下，俄罗斯与哈吉塔三国共同组建了中亚快速反应部队，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开展军工企业合作。俄罗斯以国内价格向三国出售武器，帮助它们培训军事人员。俄罗斯是中亚国家主要贸易伙伴，是中亚国家进口商品的主要来源地和出口商品的重要市场。俄罗斯在中亚国家的铀、油气、电力、水电、通讯、铁路、军工、采矿等主要工业领域拥有重要影响力。俄在独联体地区推行欧亚联盟战略，谋划从经济一体化逐渐迈向政治一体化。2014年5月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共同签署欧亚经济联盟条约。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在历史、语言、文化、教育、社会等领域拥有紧密的联系。乌吉塔三国国内的大量劳动力在俄罗斯务工。侨汇收入对于三国的稳定和发展有着重要意义。

　　俄罗斯与中亚成员国之间也存在一些问题。例如，双方对于历史的看法不同。俄罗斯认为，他们以及先辈曾经为中亚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但在中亚国家的领导人看来，过去它们曾作为二等公民被迫接受殖民统治。他们认为，俄罗斯不能代表现代化方向，其吸引力不如欧美。俄罗斯希望通过搞经济一体化逐步实现政治一体化。而中亚国家明确反对政治一体化，在经济一体化的问题上也十分谨慎，担心危害本国主权和独立。哈萨克斯坦国内反对与俄一体化的声音此起彼伏。俄罗斯重视加强在中亚的军事存在，这遭到乌兹别克斯坦的反对。中亚国家希望能够与俄罗斯平起平坐，希望俄罗斯给予中亚国家无条件的帮助。俄罗斯国内对于中亚国家的上述期待反应不一。

三、中亚成员国之间的关系

　　上合组织内除了中俄两国，还有四个中亚成员国，即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这四个国家在历史、文化、经贸、人文等各领域的关系密切，原本存在很好的一体化基础。遗憾的是，它们之间存在的一些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使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这些问题主要包括：乌兹别克斯坦与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存在水资源分配争端，乌吉塔三国之间存在领土和边界争端，以及媒体经常议论的关于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争夺地区领袖地位的问题。此外，中亚成员国还在油气、电力、交通、环境、民族关系、移民等领域存在一些分歧。

　　水资源问题是中亚成员国普遍面临的问题。中亚的水资源总量丰富，但分配不均。中亚主要有两条跨境河流——锡尔河和阿姆河。处于两河上游的吉尔吉斯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水资源丰富，但开发有限。两国都缺乏油气资源，希望通过开发水电解决能源供应问题。苏联时期中央政府对于上下游国家推行利益补偿机制，即下游国家用能源换取上游国家的水资源。中亚国家独立后，这种利益补偿机制不再履行，上下游国家在用水问题上的矛盾加深。吉塔两国为了解决冬季用电问题，往往在冬季让水库大量放水发电。这样，处于下游的哈乌土三国在春夏灌溉季节则面临水量不足的问题。在上游国家中，仅乌与吉塔两国均存在跨境河流，因此乌与吉塔之间在建设水电站问题上矛盾最为突出。乌坚决反对吉塔两国在跨境河流上建设水电站，尤其反对建设大型水电站，包括塔的罗贡水电站和吉的卡姆巴拉金1号水电站。乌方认为，吉塔两国建设水电站将截留更多的水资源，导致本国获得的水量更少。另外，中亚地质条件不适合建设大型水电站，一旦发生地震或者人为事故将给下游国家带来灾难性后果。乌总统卡里莫夫指出，中亚可能因为水资源发生战争。[5]长期以来，吉塔两国将开发水电定位为国家战略，并不打算对乌让步。两国的水电站建设项目苦于资金等问题进展缓慢。

　　苏联解体留下很多后遗症，其中最棘手的就是领土和边界问题。中亚国家的边界主要是在20世纪20-30年代划定的，当时中亚各民族对于划界结果就存在很多争议。中亚国家独立后，领土和边界问题凸显，特别是1999-2000年伊斯兰极端力量从阿富汗进入中亚制造一系列恐怖事件后，边界问题的热度陡然上升，成为影响国家间关系的主要问题。二十多年来，中亚国家为解决边界问题进行积极和不懈的努力，但由于领土边界问题本身的敏感性和复杂性，结果并不乐观。相比之下，哈乌土三国之间的边界谈判进程较顺利，绝大部分划界工作已经完成。2006年哈官方消息称，哈乌两国仅剩下咸海海底以及复活岛的边界尚未划定。[6]乌吉塔三国之间的边界谈判进程则非常坎坷。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多，包括三国之间边界犬牙交错，三国交界的费尔干纳地区人口密集，三国国内形势复杂，外部因素干扰等等。截至目前，乌吉两国还有300多公里50-60个地段未划界。乌塔之间约1500公里的边界15%至20%的地段未划定。吉塔边境约971公里的边界中有471公里未划定。近年来，三国边境地区时常发生边民冲突以及边防军人相互对射事件。另外，飞地问题也是引发中亚国家之间矛盾的导火线。乌兹别克斯坦在吉尔吉斯斯坦有4处飞地：索赫（Sokh）或索克斯（Sox）、卡拉恰（Qalacha）或乔卡拉（Chong-Kala）、贾盖尔（Dzhangail）和沙希马尔丹（Shaximardon，Shakhimardan）。塔吉克斯坦在吉尔吉斯斯坦有飞地沃鲁赫（Vorukh）和西卡拉恰（Kairagach）。吉尔吉斯斯坦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存在飞地巴拉克村（Barak）。塔吉克斯坦在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存在飞地萨尔瓦克（Sarvan）。费尔干纳还有个别面积非常小的飞地既没有名称，也未确定归属。飞地的存在给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带来很大困扰，也导致不同国家的居民之间因为交通、资源归属、环境污染等问题发生冲突。

　　哈萨克斯坦与乌兹别克斯坦是中亚地区的两个大国。哈萨克斯坦领土面积在世界居第九位，在中亚居首位，拥有丰富的石油、铀、有色金属等资源，经济总量远超过中亚其他四国的总和。哈推行多边平衡外交政策，与各大国均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哈倡导创立亚信会议机制，担任过很多国际组织轮值主席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不断增长。乌兹别克斯坦处于中亚的中心位置，是中亚人口最多的国家，乌兹别克族在中亚各国中均有分布。乌拥有灿烂的伊斯兰文化和很多著名的历史古迹。乌兹别克斯坦地缘政治地位重要，被美国看作地缘政治支轴国家，其外交政策特立独行。哈乌两国的军事力量在中亚都居于领先地位。关于哈乌两国谁能够担任中亚地区的领袖，一直以来被吵得沸沸扬扬。哈著名学者拉乌姆林与乌著名学者达利波夫还就此问题进行了专门交流，其内容刊登在很多媒体上。[7]

中亚四国的面积、人口和经济状况

	哈萨克斯坦	乌兹别克斯坦	塔吉克斯坦	吉尔吉斯斯坦
面积 （万平方公里）	272.49	44.74	14.31	19.99
人口（万）（2013）	1716	3007.5	798.48	566.3
GDP（亿美元）（2012）	2016.8	483	75.93	60.44
人均GDP（美元）（2012）	12500	1610	951	1067
外贸额（亿美元）（2012）	1368	262.87	51.38	72.68

四、成员国之间关系对上合组织的影响

　　成员国对于上合组织的发展存在一些分歧、彼此之间存在一些摩擦和矛盾必然会对上合组织的发展产生一定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其一，成员国对于上合组织的利益诉求不同导致对于该组织的发展有不同的政策和主张，进而对外发出不同甚至相互矛盾的声音，结果导致国际社会对该组织产生混乱的印象，不清楚上合组织究竟为何物，猜测组织内部矛盾激烈，成员国陷入内耗，组织的前景堪忧，不大可能对国际和地区事务产生重要影响。这种情况不利于提升成员国民众对上合组织的认同感，不利于成员国之间的团结，也不利于上合组织提升其国际形象和国际地位，危害到组织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其二，成员国之间互信不够、关系复杂导致成员国在有关组织发展的机制和项目上相互掣肘，协调困难，工作效率有限，组织的行动力和创新力被削弱。上合组织坚持的协商一致原则给予各成员国平等的决策权，只要有一个成员国不同意，上合组织内的机制和项目都无法实施。正是因为这样，成员国提出的很多合作意向、合作机制和合作项目至今仍很难得到落实，有的甚至基本没有可能落实。例如，中国提出的促进贸易便利化和建设自贸区，哈萨克斯坦提出的在哈建立上合组织分析和预测中心，塔吉克斯坦提出的在塔建立反毒中心，中吉乌三国探讨多年的中吉乌铁路等。如果成员国提出的倡议长期得不到落实，那么很可能打击它们的热情，结果它们可能不愿意为组织发展提出更多的建议。很多学者都指出，如此以往，上合组织将会变成只会发表声明和宣言的组织。 其三，成员国之间在领土、边界、资源等问题上存在一些分歧，但上合组织目前并没有协调成员国之间矛盾的机制，而且有关成员国在是否需要上合组织参与协调彼此矛盾的问题上意见不一致，因此上合组织框架下的合作暂时不能触及这些问题，这限制了上合组织发展的范围和领域。例如，成员国之间的互联互通必然涉及道路归属、铁轨标准、物流规章、税收制度，矿产开发和出口涉及领土归属、环境影响，成员国之间的经贸合作涉及成员国与其他合作机制之间的经贸安排。所有这些都决定了上合组织合作的局限性。

　　尽管，上合组织成员国之间存在一些分歧和问题，对组织的发展产生一定影响，但不能否定上合组织建立以来取得的成绩以及它的发展潜力。上合组织成立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成员国提出过退出该组织，反而有很多国家申请成为该组织的正式成员国、观察员国和对话伙伴国，这本身就说明了上合组织的生命力，它给成员国以及地区的稳定与发展带来益处，它所提出的合作理念和合作原则得到成员国以及申请国的认同。应该看到，任何国际组织内部都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成员国对于这些问题的看法以及成员国之间的关系始终在发生变化。“从政治角度来看，上合组织难以成为紧密型的组织，它只可能是一个半紧密型的组织。上合组织内部的政治基础是相互接受，而不是相互一致。”[8]这决定了上合组织必然把重点放在寻求合作机会，而不是把解决成员国之间的矛盾和分歧作为首要任务，尽管这也非常重要，但目前的条件还不允许上合组织完成此艰巨任务。 有关中俄在上合组织内部主导权之争的说法，如同哈乌两国在中亚主导权之争的说法一样，都是对于合作的一面重视不够，夸大了竞争的一面。中俄两国是推进上合组织发展的两大动力，二者相互补充，相得益彰。缺少任何一方，上合组织都难以维持组织内部力量结构的平衡性，其在国际上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中俄两国在全球层面形成的战略协作关系决定了两国在地区层面处理与两国有关事务的原则。两国彼此清楚和尊重对方在中亚的利益，即便是在地区事务中出现分歧和竞争，中俄也会以全球利益为重，通过协商和相互让步，妥善处理和解决遇到的问题，使彼此的中亚政策实现有效连接，不会因小失大。任何国家都是从本国利益出发处理国际事务和地区事务，从中尽可能寻找到合作点，而不是囿于对抗和冲突。而且，作为国际关系的主体，中亚国家独立以来始终追求合作伙伴多元化和利益最大化，任何大国单凭本国力量都不能满足中亚国家的所有合作需求。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中国，都倾向于在本国无法做到的领域，让与本国为善的力量获得合作机会并带给中亚国家福祉。中国乐见俄罗斯与中亚国家在安全等领域密切合作，维护地区的和平稳定。而中国与中亚国家开展经济等领域的合作也有利于促进中亚国家的经济增长，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改善民生，客观上为俄减轻了来自中亚的移民、投资和安全压力。

　　中亚成员国之间的关系也并非一成不变。近两年来，哈乌两国之间的协调明显增加。既2012年乌总统卡里莫夫访哈并作出对哈友好的表示后，2013年6月哈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访乌，双方签署战略伙伴关系条约。哈吉继续加强合作。2013年9月25日，吉尔吉斯总理萨特巴尔季耶夫在阿斯塔纳与哈萨克斯坦总理阿赫梅托夫举行会谈，吉方除了希望哈方支持吉“入盟”，还表示拟与哈加强在煤、气、跨界水等方面的合作，并表示在供暖期前吉方仍有5亿度电力可以向哈方出口。吉哈双方还探讨了关于在塔拉斯州修建“玛依玛克”水电站，以及共同参与修建“俄-哈-吉-塔”铁路等议题。2013年5月塔总统拉赫蒙访问吉尔吉斯斯坦，就划界问题与吉方交换意见。9月吉塔两国就边界划分问题举行外交谈判，谈判机制从副部长级提升至副总理级。这些情况表明，中亚成员国仍在为解决存在的问题和发展相互关系作出努力。

　　因此，尽管成员国之间的问题对于上合组织的发展产生一定负面影响，但也要看到，在上合组织内，成员国之间的合作是主流。这些问题不大可能损害上合组织的根基。这里指的是，上合组织把“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的“上海精神”作为成员国合作的基本准则。成员国本着这一基本准则在上合组织框架下开展的相互合作必然符合它们自身的利益。另外，各成员国都非常清楚，上合组织不是万能药，不可能解决成员国之间的所有问题，但它至少为成员国提供了彼此之间相互沟通的平台。在上合组织框架下，成员国在其他领域的有效合作也为它们解决相互之间的问题提供了较好的氛围和可能性。

　　注释：

　　[1] 李静杰：《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中的几个问题》，载王奇主编《中俄战略伙伴对话：现状、问题、建议》，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第23页。

　　[2] 【俄】亚历山大·卢金：《丝绸之路经济带有助于推动中亚国家经济合作》，人大重阳网2014-06-28 http://rdcy-sf.ruc.edu.cn/displaynews.php?id=5473

　　[3] 【俄】谢·根·卢贾宁：《俄中两国在上海合作组织中的相互协作》，载王奇主编《中俄战略伙伴对话：现状、问题、建议》，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第162、163、167页。

　　[4] 李静杰：《中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中的几个问题》，载王奇主编《中俄战略伙伴对话：现状、问题、建议》，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3月第1版，第25页。

　　[5] http://kabarlar.org/press

　　[6] http://www.zakon.kz/75957-mezhdu-kazakhstanom-i-uzbekistanom-net.html

　　[7] http://www.centrasia.ru/newsA.php?st=1267266480

　　[8] 赵华胜：《上海合作组织发展的可能性和限度》，载《国际观察》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