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独联体国家的哈萨克斯坦，与中国互为接壤邻国。中哈经贸往来逐年加强，两国之间的人口流动也日益频繁。这种情况引起哈萨克斯坦学者的关注。他们发现存在如下情况，一是自2000年以来，赴哈华人明显增多，而且随着中国赴哈人员的不断增多，哈萨克斯坦公民对在哈华人的态度逐渐形成；二是关于哈萨克斯坦公民对在哈华人持何种态度这个问题至今研究得很少。于是，为了填补这一领域的空白，俄罗斯科学院经济预测研究所下属独联体及波罗的海地区国家独立移民研究理事会专家、哈萨克斯坦学者叶莲娜·萨多夫斯卡娅[1]对此进行了社会调查。调查结果已由叶莲娜·萨多夫斯卡娅整理并公开发表。本文对这项调查将做如下详细介绍。

　　 一 哈萨克斯坦学者关于在哈华人的社会调查概况

　　调查的目的在于，通过收集客观且有代表性的信息，了解哈萨克斯坦人对在哈华人的态度及其对中国的了解程度。

　　调查的具体内容为，弄清哈萨克斯坦人如何看待中国公民在该国的存在、赴哈原因、对哈劳务市场的影响以及赴哈前景；弄清哈萨克斯坦人对中国文化、传统和当今社会经济生活的认知程度以及他们对来哈华人的态度。

　　调查是根据抽样选择以私人访谈的方式进行的。在哈萨克斯坦的城市居民中选取588名年龄在18岁以上的人并对他们进行了访谈。

　　受访者来自哈萨克斯坦的14个州。为方便对比调查结果，这14个州被划分为5个区：北部地区(包括阿克莫拉州、科斯塔奈州、巴甫洛达尔州和北哈萨克斯坦州)、东部地区(即东哈萨克斯坦州)、南部地区(包括阿拉木图州、江布尔州、克孜勒奥尔达州和南哈萨克斯坦州)、西部地区(包括阿克纠宾斯克州、阿特劳州、西哈萨克斯坦州和曼格斯套州)和中部地区(即卡拉干达州)；阿拉木图市被作为一个单独的区域。

　　实地调查工作是在2007年5月14—30日进行的。抽样的误差不超过4．1％。调查是由哈萨克斯坦“布里夫一中亚”社会、营销调查公 司[2]进行的。

　　二 关于中国公民在哈萨克斯坦的存在

　　大多数接受调查的哈萨克斯坦城市居民(68％)认为，在他们的城市里有中国公民。在询问他们的“城市里有中国公民”的受访者中，半数以上(56％)说，在他们的城市里中国人不多，36％的受访者指出有很多，8％的人表示难以回答。

　　在阿拉木图市和北部地区的受访者中，认为在他们的城市有中国公民的人相当多，分别为98％和73％。在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这样认为的受访者比重分别为54％和51％(各地的平均值为68％)。与此同时，数量相当多的西部地区(39％)和南部地区(33％)的受访者认为，在他们的城市没有中国公民，对于这一指标，各地的平均值为24％。

　　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一个明显的矛盾：在作为接受中国劳动力的中心之一的哈萨克斯坦西部地区，仅有一半的受访者(51％)回答在他们城市中有中国人，而回答在他们的城市中没有中国人的受访者与其他地区相比份额最高(39％)。叶莲娜·萨多夫斯卡娅认为，中国工作人员在哈萨克斯坦西部地区的存在，对于当地居民来说，不可能感觉不到。她猜测，这或许与西部地区受访者的教育水平低于各地的平均水平以及他们对中国的了解比其他地区少很多相关。

　　受访者认为，中国公民赴哈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工作(占受访者的57％)和经商(49％)。一定数量的受访者认为，中国公民赴哈是为了其他目的：结婚和定居(8％)，获得国籍(6％)，获得财产(4％)(见表1)。 。

　　表1 　　　　　　　　　　　“您认为中国公民赴哈萨克斯坦的目的是什么？”（%）

工作	57
经商	49
结婚和定居	8
获得国籍	6
获得财产	4

　　注：该问题的答案总数超过了100％，因为允许有一个以上的答案。

　　资料来源：Елена Садовская китайские мигрантыв Казахстане отношение казахстанскихграждан (поe результатам социологического исследовании )// население и обшество No 367-368,215 марта 2009. http：／／www．demoscope．ru／weekly／2009／0367／

　　在东部地区，认为中国人来哈萨克斯坦经商的受访者最多(69％)，比整个被调查地区的平均值(49％)高20％，而认为中国人是为了寻找工作而来的受访者占42％。受访者的这种看法可以解释为，东部地区与中国毗邻并且边境贸易十分发达。阿拉木图的受访者认为，中国公民赴哈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工作(67％)和经商(61％)，分别比各地的平均值高10％和12％。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阿拉木图市就是中哈之间小额批发和零售贸易的中心。因此，可以认为市民的这种看法是客观条件决定的。

　　在阿拉木图市和西部地区，给出其他答案者的比重最大。24％的受访者指出，除工作和经商之外，中国公民还想在哈萨克斯坦：结婚和定居占14％(阿拉木图市)和7％(西部地区)；获得国籍分别占8％和12％，获得财产分别占2％和5％。

　　四 关于哈萨克斯坦人对来哈华人的态度

　　 在调查过程中，受访者被要求用五分制来评价自己对来哈华人的态度：1分表示“非常好”，5分表示“非常不好”。

　　调查结果表明，受访者对来哈华人的态度总的来说是“无所谓”——占55％；1％的受访者对华人态度表示“很好”，25％为“好”；15％为“不好”，3％为“很不好”。平均评分值为2．9分(见表2)。

　　表2 　　　　　　　　　　　　　　　　　　“您如何对待从中国来的人？”（%）

很好	1
好	25
无所谓	55
不好	15
很不好	3
平均分值	2.9

　　资料来源：同表1

　　 在调查过程中，显露出哈萨克斯坦公民看待来哈华人的某些地区间的差别。虽然受访者对来哈华人的态度总的来说是“无所谓”(占55％)，在西部和东部地区持这种态度的人的比重分别为75％和73％，而阿拉木图市的受访者比其他地区的受访者更多地指，出对待中国公民的态度“好”(43％)和“很好”(4％)，总比重为47％(见表3)。

　　在哈萨克斯坦中部地区，有25％的受访者对华人态度“好”；对中国公民态度“不好”的人较多，占22％；“很不好”的占5％(共计27％)。

　　在西部和东部地区对华人的态度类似：没有对待他们“非常好”的人；在这里，对华人态度“好”的受访者比重最少：分别为10％和13％，而表示“不好”和“很不好”的人分别为15％和14％。

　　总之，阿拉木图市和北部地区的受访者态度最宽容(分别为2．7分和2．9分)。态度不太宽容的是中、西部地区(平均3．1分)。对待在哈华人明显持“无所谓”态度的是东部地区和南部地区(平均3分)。

　　表3 　　　　　　　　　　　　　　　　　　　　“您如何对待来哈华人?”(％)

哈萨克斯坦各地区	好，很好	无所谓	不好和很不好
阿拉木图	47	33	20
南部	23	61	16
中部	25	48	27
西部	10	75	15
东部	13	73	14
北部	33	47	20
平均值	26	55	19

　　 资料来源：同表1

　　在哈萨克斯坦境内，不同民族的人对待中国公民的态度也存在某些差别。叶莲娜·萨多夫斯卡娅将哈境内各民族划分为3类：哈萨克族、俄罗斯族和其他民族。在其他民族的人中，对中国公民持肯定态度者比哈萨克族人多0．5倍，即36％比24％。

　　俄罗斯族人与其他民族的人相比对中国公民的态度更加冷淡，即59％比45％。对华人持否定态度的人在哈萨克族人中占21％，在俄罗斯族人中占15％，在其他民族中占19％。于是，叶莲娜·萨多夫斯卡娅按五分制推断出乎均分：其他民族的人的分数为2．8(态度最宽容)，俄罗斯族人的分数为2．9，哈萨克族人的分数为3。调查结果表明，其他民族的人和年龄处于18—29岁的年轻人对中国公民表现出最宽容的态度。

　　五 哈萨克斯坦人队中国文化、传统和当代生活的了解情况

　　受访者对中国文化知之甚少。例如，了解中国语言和书法的为3％，了解中国文学的为7％，了解中国宗教活动的为8％，了解中国国画的为9％，了解中国风俗习惯的为15％，了解 中国历史的为19％(见表4)。总之，大概仅有10．2％的受访者了解中华民族的文化、历史和风俗习惯。至于中国传统医疗方法，只有19％的受访者表示了解。

　　受访者对于中国的当代生活(当代社会经济状况、对外政策等)有了解的平均为39％。

　　也就是说，比了解中国历史和文化的人几乎多出3倍。在此情况下，受访者了解最多的还是中国的社会人口状况(也就是人口问题)，占53％(见表4)。

　　 表4 　　　　　　　　　“您是否了解中国文化、传统、当代经济和社会生活?”(％)

调查项目	了解	不了解
中国的语言和书法	3	97
中国作家的作品	7	93
中国的宗教活动	8	92
中国画	9	91
中国的风俗习惯	15	85
中国的历史	19	81
中国的传统中医疗法	19	81
中国的体育成就	32	68
中国的对外政策	33	67
中国当代经济状况	38	62
中国社会人口状况（中国人口问题）	53	47

　　 

　　资料来源：同表1。

　　在中国当代生活的其他方面中，受访者了解最多的是关于中国的体育成就，占32．2％，而这一指标在各地区中分配最为均匀，受访者的教育程度、年龄和社会地位对此影响不大。

　　调查结果表明，受访者对中国当代生活的了解水平存在地区差异。例如，中、西部地区的受访者对中国文化、历史和传统的了解最少。同时，与其他地区相比，对中国当代社会经济方面的现实状况了解得也较少(中部地区访者对于中国历史和当代现实情况的了解稍微低于哈萨克斯坦全国的平均水平。南部地 区的受访者对中国的了解处于平均水平或者高于全国的整体水平。北部地区的受访者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表现出较高的知识水准，除了中国传统方面的问题。

　　阿拉木图市受访者的知识指标在某些领域比其他地区的平均水平高0．5—1倍。这一方面是由于阿拉木图市民的教育水平较高，另一方面是因为该市多年的国家行政首府地位及其与中国较为紧密的政治、贸易和科教联系。在这里，对中国社会比较了解的受访者的人数明显高于其他地区：了解中国社会人口状况的有57％(平均值为53％)，了解中国当代经济状况和体育成就的均为47％(平均值分别为38％和32％)，了解中国对外政策的为38％(平均值为32％)。

　　在阿拉木图市，利用传统中医疗法的人(38％)高出一倍(平均值为19％)，了解中国风俗习惯的为33％(平均值为15％)，了解中国历史的人为32％(平均值为19％)。唯一一项低于哈萨克斯坦平均值的指标，是阿拉木图人对中国文学的了解(6％比7％)。

　　其他地区的受访者主要了解中国当代生活的现实情况。在其他比较中(除了地区差异的比较)，可以区分出认知水平依赖于教育水平和社会人口的群体属性(年龄结构)。与平均水平相比，受过高等教育和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实际上在所有问题上表现出较高的认知水平，而年龄段处于30～39岁和40～49岁的人，在大部分问题上表现出较高的认知水平。对中国当代生活各个方面都有了解者的比重，随着受教育水平的降低而减少。

　　 六 关于中国公民赴哈对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的影响

　　在调查过程中，受访者被要求评价中国公民赴哈对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的影响程度。

　　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有积极影响，因为在哈萨克斯坦工人和专家不足。而24％的受访者认为，来自中国的人员对哈萨克斯坦的劳务市场有消极影响，因为中国公民很快将在劳务市场造成激烈竞争。44％的受访者则指出，中国公民的进入在某种程度上对哈萨克斯坦的劳务市场有影响(“有某些影响，因为中国人在劳务市场上占据了个别领域”和“影响不大，因为政府在管控中国劳动力的进入”分别占22％)。

　　25％的受访者认为，中国公民的进入对劳务市场没有影响，因为在他们所在的城市几乎没有中国人(见表5)。

　　 表5 　　　　　　　　“您认为，中国公民影响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的程度如何?”(％)

没影响，我们城市几乎没有中国人	25
有负面影响，因为他们很快在劳务市场上造成激烈竞争	24
有某些影响，因为中国人在劳务市场上占据了个别领域	22
影响不大，因为政府在管控中国劳动力的进入	22
有积极影响，因为在我国劳动力和专家不足	7

　　资料来源：同表1调查结果揭示了对赴哈中国公民在劳务市场影响的评价与调查者对华人所持态度之间的相互关系。例如，部分受访者认为，中国公民对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影响积极或轻微，对中国公民的态度良好。而认为华人对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有负面影响的受访者，对中国公民普遍持否定态度。认为中国公民对哈萨克斯坦劳务市场完全没有影响的受访者，对中国公民持无所谓态度的居多。

　　七 哈萨克斯坦人关于中国公民赴哈前景的看法

　　 在调查过程中，对受访者提出关于如何看待中国公民赴哈前景的问题。大部分受访者(67％)认为，在最近5—10年，中国公民赴哈的人数会增加；28％的受访者认为，中国赴哈人员的数目将停留在原先的水平；只有5％的受访者认为会减少。

　　在南部地区(75％)和西部地区(72％)的受访者中，认为中国赴哈人员会增加的居多。

　　与其他地区相比，在中部地区的受访者中，认为中国公民赴哈人员在最近5-10年会停留在原先的水平(44％)，或减少(13％)的人相当多。有42％的受访者预计来自中国的人员会增加，这比抽样的平均值少1／3。

　　 八主要结论

　　调查结果表明，大多数哈萨克斯坦人认为，在他们生活的城市有中国公民。中国公民赴哈萨克斯坦的主要目的被认为是寻找工作和经商。多数受访者认为，在最近5—10年，赴哈的中国公民会增多。

　　调查显示，虽然在地理位置上哈萨克斯坦是中国的近邻，然而，不仅哈萨克斯坦的城市居民，而且，大致可以推断出，该国的农村居民也不了解中国的文化——文学、绘画、历史以及中国人的传统和中国当代生活的真实情况。

　　根据调查结果，受访者对来哈华人的态度总体上是无所谓(平均分为2．9分，满分为5分)，各地区以某种方式在较不宽容和比较宽容之间变化。调查揭示了受访者的教育水平与对中国的了解以及对中国公民的宽容态度这三者之间存在正比关系。

　　根据调查资料，在哈萨克斯坦城市居民的某些群体中，正在形成对在哈华人的消极态度，对在哈华人影响的担忧在加重：将近1／4的受访者担心劳务市场竞争激烈，而18％的受访者对在哈华人持消极态度。与其他地区的受访者相比，中、西部地区的受访者对在哈华人的容忍度较低。

　　(责任编辑：刘庚岑)

作者系黑龙江大学俄罗斯研究院副研究员。
[1]在后苏联时代，俄罗斯科学院下属的国民经济预测研究所移民研究室成为俄罗斯国内研究人口迁移问题的主要学术机构之一，其领军人物为冉娜·扎伊翁奇科夫斯卡娅。1999年，在扎伊翁奇科夫斯卡娅的努力下，名为移民研究中心的学术机构得以在俄成立。该中心将独联体各国研究移民问题的学者聚拢在旗下，依靠索罗斯基金会等国际组织的资助开展学术活动。移民研究中心的成立使得独联体各国研究人口迁移问题的学术力量没有因为苏联解体而涣散，保证了20世纪90年代移民领域的研究在独联体各国得以延 续。该中心还开启了对所谓中国移民问题和俄罗斯国内移民现象进行研究的先河。俄罗斯科学院经济预测研究所下属的独联体及波罗的海地区国家独立移民研究理事会就是在该中心的倡议下成立的又一个学术机构。独联体其他国家移民领域的学者因与该移民研究中心合作而在科研工作上得重大帮助，他们中的许多人已在学术上获得广泛赞誉，叶莲娜·萨多夫斯卡娅便是其中之一。
[2]“布里夫一中亚”社会、营销调查公司是哈萨克斯坦首家独立的私人公司，成立于1991年。该公司被认为是整个中亚地区最大且最有经验的营销及社会调查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