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24日,波兰国家选举委员会公布总统大选第二轮投票正式统计结果,通过对全国91.35%选区的选票统计,现任华沙市长、保守派法律与公正党的总统候选人莱赫·卡钦斯基在波兰总统选举中获胜,当选新一任波兰总统。根据官方公布的数据,莱赫·卡钦斯基获得54.04%的选票,他的对手、公民纲领党主席唐纳德·图斯克则获得到46%的选票。莱赫·卡钦斯基已于2005年12月23日向国民大会宣誓就职,接替届满的前任总统克瓦希涅夫斯基,开始为期5年的执政生涯。

一 从童星到总统

　　在2005年9月25日举行的波兰议会选举中,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领导的法律与公正党赢得最多席位;在10月23日举行的总统选举中,莱赫·卡钦斯基取胜。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和莱赫·卡钦斯基是一对孪生兄弟。现在,前者是执政党主席,后者是当选总统。他们无疑是当今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孪生兄弟。

　　卡钦斯基兄弟现年56岁。1949年6月18日,他们出生于波兰首都华沙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儿童时代,兄弟俩因在一部卖座影片《偷月亮的人》中的精彩表演而成为家喻户晓的童星。卡钦斯基兄弟从小学、中学直至大学都是同班同学。1971年,他们同时获得华沙大学法律学学士学位,并成为该大学法律研究所的同事。10年后,他们又分别获得法律学博士学位。卡钦斯基兄弟不仅相貌相同,兴趣爱好也一致。大学毕业后,都对政治颇感兴趣。1989年东欧剧变,他们参与了波兰“团结工会”的组建工作,并在“团结工会”的创始人瓦文萨政府中谋得高位,但很快就与瓦文萨分道扬镳,因为后者拒绝彻底清除前政权留下的秘密警察和军官。

　　莱赫·卡钦斯基是学者型政治家。1977年,他开始步入政坛,先后在工人防御委员会仲裁处、自由工会同盟和“团结工会”工作。1981年,他参加了第一届国民议会。

　　1989~1991年为国会参议员;1991~1993年为国会众议员。1991~1992年他还曾出任行政和内务事务委员会主席。1992~1995年他任波兰最高检察院院长。1995年,莱赫·卡钦斯基曾出马竞选总统,但民意调查仅1%的支持率让他不得不放弃继续竞争。1991~1997年,莱赫·卡钦斯基在波兰格但斯克大学法学院任职。1998年,在华沙大学任教。2000年6月~2001年7月,莱赫·卡钦斯基任波兰司法部长。自2002年11月起,他出任华沙市市长。在担任波兰司法部长和华沙市长期间,他的政绩得到了一些社会群体的肯定。在担任华沙市长期间,莱赫·卡钦斯基反对举行同性恋游行、建造了华沙起义博物馆以及为抗议美国的歧视性入境检查而拒绝访美等等,曾博得民众的好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在这一时期树立起坚定打击腐败的清廉形象,这在波兰政坛显得独树一帜。2005年3月,莱赫·卡钦斯基正式提出竞选总统。他的哥哥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的政治履历也毫不逊色。他在从政的几十年中先后当选参、众议员,还曾出任前总统瓦文萨的办公室主任。2001年,卡钦斯基兄弟共同组建了自己的右翼政党——法律与公正党,表示要“彻底改变波兰政治的基调”,提出了发展教育和经济、与贪污腐败作斗争、对农村进行结构改造等主张。总统选举一个月前的民意调查显示,法律与公正党和领先的公民纲领党有超过15%的差距,但卡钦斯基兄弟始终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提倡国家干预经济、减税、打击腐败、提高社会福利的竞选纲领,这尤其赢得了中小城市和农村选民的欢迎与支持。在刚刚结束的议会大选中他们拿下17万张选票,在有460名议员的波兰议会中名列第一。该党现由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担任党主席,莱赫·卡钦斯基是党的荣誉主席。

　　值得一提的是,弟弟此次竞选总统的成功还离不开哥哥的支持。2005年9月底议会大选结束后,法律与公正党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因此党主席雅罗斯瓦夫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政府总理,但因莱赫·卡钦斯基参加随后的总统角 逐,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认为总理职位让给他人能避家族统治之嫌,有利于莱赫·卡钦斯基竞选总统,即决定推举他人为新政府总理。此举无疑助了莱赫·卡钦斯基一臂之力。不管结果如何,人们都希望这一对政坛双子星能够续写他们的传奇故事,携手建立起波兰政治的新形象。

二 后来居上

　　自2005年6月起,波兰开始了五年一度的总统竞选活动。在10月9日共有12名候选人参加的第一轮总统选举中,一度领先的无党派候选人、前众议长齐莫谢维奇因在财务问题上遭到右翼政党的攻击,而被迫退出选战。此后,中右翼政党公民纲领党主席、前副众议长唐纳德·图 斯克乘机扩大战果,稳住了领先地位,并在第一轮总统选举投票中以3个百分点的微弱优势领先于莱赫·卡钦斯基。在第一轮选举中,由于没有一个候选人获得50%以上的选票。按照选举法规定,在第一轮选举中得票最多的两位候选人进入第二轮选举。曾是亲密盟友、在第一轮的总统选举中共同击败左翼的竞争对手的莱赫·卡钦斯基和唐纳德·图斯克开始第二轮角逐。在选举前的两周里,莱赫·卡钦斯基后发制人,发动猛烈宣传攻势,尖锐地抨击唐纳德·图斯克市场取向的经济政策,指责其所得税政策让富人受益。经过一番努力,莱赫·卡钦斯基最后终于获胜。笔者认为,莱赫·卡钦斯基后来居上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他注意维护弱势群体的利益,深得人心。莱赫·卡钦斯基的胜利主要得益于以“捍卫穷人利益的斗士”形象出现。他主张国家干预社会经济生活,保护劳工,尤其是低收入者的权利,追求社会公正。这一竞选纲领使莱赫·卡钦斯基在农村和中小城市中获得超过2/3的选票,成为他制胜的关键。

　　其二,他的保守思想颇受人青睐。与唐纳德·图斯克主张和解对话、支持自由经济相比,许多波兰选民更欣赏莱赫·卡钦斯基的保守思想。50岁的选民莱谢克·杜布林斯基说:“我投莱赫·卡钦斯基一票,因为他持保守政见。我对自由主义感到恐惧。”

　　其三,他对外持强硬态度,得到部分选民的支持。虽说莱赫·卡钦斯基和唐纳德·图斯克都属于右翼,不过,在内政方面,前者趋向传统保守,后者具有自由派色彩;在外交方面,前者主张对外应更加强硬,后者则认为应更为怀柔。莱赫·卡钦斯基更具进取心,在外交、经济、社会等领域观点明确,态度强硬,尤其是主张在处理与德国、俄罗斯的关系时采取强硬态度,这一点与许多波兰人对两大邻国的担心相呼应。而图斯克性格较为温和,这让一部分人怀疑他是否能够胜任总统角色。

　　其四,他得到“贵人”相助。莱赫·卡钦斯基落后图斯 克时,曾得到在第一轮选举中败下阵来的波兰自卫党领导人安杰伊·莱佩尔的支持。莱佩尔在第一轮总统选举中以15%的得票率落选。民意调查显示,在第二轮选举中80%的莱佩尔支持者的选票转向莱赫·卡钦斯基。此外,在首轮总统大选之后,莱赫·卡钦斯基还更多地得到了其他较小政党的支持。

　　其五,唐纳德·图斯克自毁长城,对莱赫·卡钦斯基竞选有利。波兰科学院政治学家米科拉杰·切斯尼克说:“图斯克失败是因为他在竞选的最后一个星期犯下错误:缺乏清晰(执政)观点,竞选总部不够活跃。”不仅如此,图斯克在冲刺阶段又受到莱赫·卡钦斯基竞选总部一位知 名人士的攻击,揭发图斯克的祖父在二战期间曾在纳粹德国的部队中当过兵。虽然莱赫·卡钦斯基亲自出面为这种“有意无意”的攻击道歉,但这一事件无疑给图斯克带来不小的负面影响。

三 任重道远

　　(一)当务之急:弥合与部分选民的分歧

　　莱赫·卡钦斯基虽然已当选总统,但选民对他的支持率并不高。据报道,参加第二轮投票的选民只占选民总数的50.99%,他赢得54.04%的选票。折算下来,仅有不足28%的选民明确支持莱赫·卡钦斯基。看来,这位新总统将面临诸多挑战。他执政后要做的第一事就是弥合与部分选民以及主要党派的分歧,尽可能实现社会和解。虽然莱赫·卡钦斯基的政党——法律与公正党是议会第一大党,这有利于总统和政府的协调,但该党只有同图斯克的公民纲领党联合才能组成多数派政府。本届少数派政府是1989年东欧剧变后波兰的第五届政府,在波兰议会历史上少数派政府一向难有作为。单独执政的法律与公正党在460个议席的波兰议会中仅占155席,要得到超过半数的支持并不容易。即使少数派政府获得议会的信任投票,议会也可随时罢免内阁成员。为维持政府存在,少数派政府将疲于奔命,竞选承诺落实不了,先天不足的政府将很难维持。分析人士认为,公民纲领党在议会中拥有133个议席,是左右政府的决定力量。因此,莱赫·卡钦斯基敦促公民纲领党尽快同法律与公正党合作,完成新政府的组建。

　　他说,“我想敦促我在讲台上的朋友迅速完成新政府(组阁)工作。”10月31日刚刚宣誓就任总理的马尔钦凯维奇也表示,联盟的大门向公民纲领党敞开着。

　　同为右翼的法律与公正党和公民纲领党有不少共同点,两党历史上都是从“团结工会”起家,在经济领域都主张减税,在对外政策方面均重视与美国和欧盟的关系。如何由竞争转为合作,尽快组成联合政府将是两党今后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而如何兼顾选民的利益则是下一届总统和议会始终要面临的问题。

　　(二)对内对外政策

　　这届执政的民主左翼联盟虽然在外交政策方面取得了成功,使波兰加入了欧盟,经济上也有起色,但腐败和经济丑闻以及18%的高失业率使这些成就黯然失色,从而输掉了议会选举,而以民族主义和社会公正为主要口号的右翼政党成了最大赢家。执政党的“换岗”将对波兰这个具有4 000万人口的中东欧大国的内政外交产生影响。

　　虽然波兰已经加入北约、欧盟,逐渐融入西方体系,但目前面临的问题仍然不少。在选举正式统计结果公布后,莱赫·卡钦斯基表示将执行积极的内外政策。

　　在内政方面,他强调自己正面临着极其艰巨的任务,既要遏制社会的病态现象,又要处理好社会的和谐问题。

　　他着重强调要建立和谐社会:“波兰需要纠正错误,但波兰更需要和谐。我希望重建这种和谐。”针对执政的民主左派联盟腐败丑闻不断,莱赫·卡钦斯基提出“诚实波兰、强力总统”以及建立“第四共和国”等口号。他主张政府在经济活动中发挥更主要的作用,主张削减税收,对有孩子的家庭实行税收优惠。他承诺维护波兰福利国家的性质,增加养老金和对农民、矿工的补贴。虽说莱赫·卡钦斯基提倡的增加高收入者的税收、提高社会福利、支持受西欧农业公司竞争压力的波兰农民等政策受到了东部选民和低收 入阶层的赞赏,但在西部,他的国家干预经济,主张未来对是否使用欧元进行全民公决等保守主义做法则不太受欢迎。另外,莱赫·卡钦斯基坚决提倡天主教和家庭观念,主张限制同性恋权利,恢复死刑。作为华沙市长的莱赫·卡钦斯基曾禁止同性恋游行,并暗示同性恋者应被禁止担任教师工作。他的这些主张和做法曾受到一些西方政治家和人权组织的指责。

　　在对外政策方面,有迹象表明,莱赫·卡钦斯基可能会较为强硬。俄罗斯杜马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科萨切夫表示,“波兰新总统将令欧洲头痛”。(1)一向保守的莱赫·卡钦斯基对波兰是否应进一步加强与欧洲联盟的关系一事始终保持着审慎的不积极态度。他是温和的欧洲怀疑论者,反对建立联邦制的欧洲,也反对波兰短时间内使用欧元。莱赫·卡钦斯基自称出身于右翼组织“团结工会”,主张回归传统价值和保护国家利益。在这样的形势下,波兰新政府在保持对欧盟的承诺的同时,也会强调本国的利益,在已经加入欧盟的前提下,并不会急于参与欧盟一体化的进程,而倾向于采取谨慎的态度。(2)目前,俄、德是波兰的主要贸易伙伴。莱赫·卡钦斯基也曾表示,要同这两大邻国改善关系,但观察家们对此并不乐观。2005年10月24日,莱赫·卡钦斯基在新闻发布会上曾公开宣称:俄罗斯正在试图使用能源这个手段来恢复苏联时代的影响力。众所周知,波兰人对原苏联素有恩怨。据《莫斯科时报》报道,新当选的波兰总统莱赫·卡钦斯基向来不买俄罗斯的账。他曾讥讽苏联红军在二战时的“不良行为”,曾对俄罗斯与德国的管道项目提出批评,他还以1996年被炸死的车臣匪首杜达耶夫的名字来命名华沙的一个环形路口。态度强硬的华沙市长当选波兰总统,使人们不禁担忧俄、波关系将降至历史低点,普京对于莱赫·卡钦斯基当选的冷淡表现便是迹象。尽管当时欧洲国家领导人,包括时任德国总理的施罗德都已向莱赫·卡钦斯基发去了 贺信,而普京却迟迟不见动静。《国际事务中的俄罗斯》杂志编辑费奥多—卢科雅诺夫说:“显然,莫斯科并不急于表示祝贺。他(指莱赫·卡钦斯基)不是莫斯科想与之发展关系的那种人。”莱赫·卡钦斯基在当选总统的当天宣称,波兰希望与俄罗斯发展良好的关系,波兰希望普京总统能够“尽可能快地”访问华沙。他说,在他去俄罗斯之前普京必须先来波兰。莱赫·卡钦斯基此前曾批评即将离任的波兰现总统克瓦希涅夫斯基访问莫斯科过于频繁。还令俄罗斯不满的是,波兰曾对乌克兰2004年发生的所谓“橙色革命”予以支持。此外,有消息称,波兰还经常对俄罗斯盟友——白俄罗斯的反对派予以“鼓励”。莱赫·卡钦斯基对德国也没什么好印象。在选举期间,莱赫·卡钦斯基大打“反德”牌,认为这样能赢得老年人的支持,因为他们难以忘记当年纳粹德国的入侵。他的办公室还发布报告,公布当年纳粹军队摧毁华沙造成的经济损失。莱赫·卡钦斯基曾批评德国和俄罗斯没有对它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给波兰造成的伤害进行赔偿。(3)在莱赫·卡钦斯基看来,美国是最重要的战略盟友。他强调波兰应与美国保持更紧密的关系。他曾表示,如果美国帮助波兰实现军队现代化,驻伊拉克的波兰军队可以考虑延长驻留时间。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国家利益,莱赫·卡钦斯基也敢于向美国说“不”。2004年,由于不满美国要对入境者检验指纹的新政策,他断然取消了对美国的访问。分析人士认为,波兰与美国的关系在最近几年得到迅速提升的同时,却与俄罗斯渐渐冷却,这从刚刚获胜的莱赫·卡钦斯基的外事活动安排上似乎可见一斑。选举结果公布前,莱赫·卡钦斯基曾说,如果当选,他首先要“休息几天”,并计划尽快访问华盛顿和梵蒂冈两个地方。

　　但是,在对外关系上,波兰仅发展同美国的关系难以满足波兰的利益需要。其实,由于波兰人对俄罗斯人和德国人既恨又怕,莱赫·卡钦斯基可以在竞选中说出过激的话来争取选民支持,但当选总统后是否真的采取类似的外交政策又是另外一回事。波兰已经和欧盟形成了紧密的经济关系。加入欧盟后,德国是波兰的主要补贴国之一。很难想像,波兰和作为欧盟“发动机”之一的德国搞僵关系能给波兰带来什么好处。近年来,波俄关系一直比较冷淡,但是波兰大部分能源依赖从俄罗斯进口,与俄交恶也不符合波兰自身的利益。所以,大选结果揭晓后,莱赫·卡钦斯基出言谨慎而和缓。他表示将要执行积极的内外政策,波兰社会更需要和谐一致。他改变了多次批评德国和俄罗斯的语调,表示要努力发展同这两个邻国的关系,还强调波兰应该有左翼政党存在。不难看出,为了顺利迈出就任总统的第一步,莱赫·卡钦斯基收起了激烈的竞选语言,而显示出务实的姿态。

　　(责任编辑 刘庚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