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塔吉克斯坦总统战略研究中心的邀请，笔者与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所长董晓阳于2005年5月6—12日对该国进行了访问。这是笔者自1996年首次访塔后，时隔九年再度造访这个位于中亚东南部的山地之国。访问时间虽短，见闻有限，但感想不少。愿将一些见闻和感触通过本刊奉献给读者。
我们是2005年5月6日清晨从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市抵达塔国首都杜尚别的。使馆和接待单位派人来接我们，略微寒暄便驱车区车前往位于市中心的杜尚别饭店。晨曦中，我看到有人在跑步锻炼，有人在悠闲散步，不时有汽车驶过。公路两侧可看到韩国“LG'’产品的大幅广告，店铺很多，由于时间较早，大多尚未营业。这是我九年前到过的杜尚别吗?是的，绿树成阴的街道依旧，清新的空气依旧，但城市气氛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九年前，内战仍在进行，街道两侧只有零星店铺，街上下午五点后就难见行人了，更谈不上有人跑步锻炼。晚上，不时有枪声响起。
九年后的杜尚别已经今非昔比了。访问期间，我们不仅白天可以自由活动，晚上也可以随意驱车欣赏夜景。明亮的鲁达基大街两侧不时可看到耀眼的霓虹灯在闪烁，一些饭店一直营业到深夜。总统府和对面竖立有巨大萨莫尼塑像的广场，更是灯火辉煌。今日杜尚别无处不是一片和平宁静的景象。其实，不仅是杜尚别，在其他地区也是如此。朋友开私家车到离杜尚别约50公里的图尔松扎德和吉萨尔两个小城市游览。这在内战时期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小城市是两个中央直属区的首府，规模不大，但街道整齐，行人不少。离图尔松扎德市不远是著名的塔吉克斯坦炼铝厂。远远望去，高高的厂房和高压电塔令人不容置疑，这是一座现代化的大型企业。离图尔松扎德市不远处是著名的建于18世纪的古堡，此地距乌兹别克斯坦近在咫尺。在这里我们看到一对青年在按塔传统风俗举行婚礼，有数十名亲朋好友参加，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应该承认，与我们刚刚离开的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市相比，杜尚别还显得落后，人民的生活水平相对差些。但是，与内战时期相比，由于国家政局稳定，经济还是发展了，人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统计数字显示，1992—1996年，由于内战和其他原因，该国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32％，通货膨胀严重，各种食品和消费品奇缺。然而，实现民族和解的第一年，即1997年，经济就止跌回升，出现1．7％的增长，此后经济形势逐年好转，2000—2004年增长幅度达到8．3％～10．6％。农业形势更好，2001～2004年，农业产值年均增长13．5％。由于经济发展，市场上的商品也变得丰富了，只要有钱，需要的商品，包括高档和时髦产品都能买到。饱经内战战火煎熬的塔吉克斯坦人民对来之不易的和平环境格夕畛惜，对有人想搞“颜色革命”反应相当冷淡。在访问过程中，我们经常听到塔吉克斯坦朋友盛赞邓小平，认为他说的“没有稳定什么事也做不成”这个论断是绝对真理。“和平真好”，一位塔吉克斯坦朋友对我说。当我对两次在杜尚别的见闻进行比较后，也从内心深处理解了朋友们话语的深刻含义。
走马观花看市场
我有个习惯，就是在访问某个国家时，无论日程安排得多紧，也要去看看市场。因为市场是一面镜子，真切地反映了该国的经济形势和人民的生活水平。
这次，我同样到了有代表r生的“楚姆”(中央商场)和“绿色巴扎”(农贸市场)。
同1996年相比，内部格局没有变化的“楚姆”，出售的商品则与当年不能同日而语。看得出，这里的经营方式是出租柜台，出售的商品以中高档产品为主，进口货占大部分，从法国的香水到日本的电器应有尽有，也可以看到中国产的皮鞋和月R装。而在1996年时，这里的商品很少，本国生产的无人间津的铝制盘子占了很大一部分柜台。而现在，“楚姆”商品虽多但售价不菲，因此，顾客还没有摊主多。“楚姆”的优势在于商品相对齐全，特别是纪念品很多，这或许是吸引外国顾客的原因之一。杜尚别“楚姆”虽然变化很大，但还不能与阿拉木图和阿斯塔纳的“楚姆”相比，哈萨克斯坦这两个城市的“楚姆”已经现代化了，具有欧式商店的特点。而杜尚别的“楚姆”则相对落后，这与塔哈两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人们的消费能力有关。也许是由于有“楚姆”的存在，或许这里离总统府和议会不远，在“楚姆”附近还有许多小商店。它们的规模不大，但出售的商品相当考究，多是进口货，而且是欧洲国家商品。这说明，塔国内也存在能消费得起这类商品的社会阶层。街上手机、电器商店不少，但高档产品不多。杜尚别尚无规模很大的超市，这一点也与阿拉木图和阿斯塔纳不同。
“绿色巴扎”是杜尚别的一个很大的农贸市场。这里出售的农产品很齐全，从蔬菜水果到粮食肉类，也有一般日用品。这里是普通市民的购物天堂。与“楚姆”门可罗雀相比，这里可以说是车水马龙了。如果说塔吉克斯坦的“楚姆”比不上哈萨克斯坦的“楚姆”，那么，塔吉克斯坦的农贸市场与哈萨克斯坦的农贸市场则没有什么不同，不仅规模相当，甚至出售的商品种类和档次也基本相同。
塔吉克斯坦人均月工资不过20多美元，但农贸市场内的商品价格却不便宜。例如，牛肉每公斤2美元，鸡蛋10个l美元，大米每公斤0．5美元，苹果每公斤0．5美元，西红柿每公斤1．5美元。市场内商品积压较多，这恐旧与普通百姓购买力不强有关。试想仅靠20多美元的月工资或每月不到10美元退休金怎能大量消费每公斤2美元的牛肉?塔不仅工资低，而且工作难找。这就出现了大量年轻人到国外去打工的现象，国内腐败严重也与此有关。
一次艰难的旅行
从北京到塔吉克斯坦很难，因为没有直达航班和火车。从中国其他地方到塔吉克斯坦也不容易，因为从乌鲁木齐到杜尚别虽有飞机往来，但为不定期包机，飞行日期没准，顶多每周一班。中国新疆南部虽与塔吉克斯坦毗邻，且声称口岸已经工作，但真正通过公路班车到达塔吉克斯坦尚需时日，因为山高路陡车难行，冬季大雪封山路不通。
即使有飞机，塔航的飞行多在夜间进行，也会使人疲倦不堪。我们从阿拉木图飞往杜尚别如此，从杜尚别飞往乌鲁木齐也是如此。
因为知道塔航飞往乌鲁木齐的飞机是包机，本应2005年5月5日飞行的—班，因为客源不足取消了，这就使我们拟定5月12日搭乘回国的包机机票变得紧张。通过使馆和接待单位的努力，终于于5月11日拿到机票，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可以按期回国了。
5月12日，按国内惯例我们提前两个小时于晚上七点到达机场，看到旅客者陀候机大楼前等候，警察不让进候机楼大厅。经交涉，或许看到我们是年纪不小的“老外”，破例让我们进候机楼等候。飞机定在晚上九点起飞。没过多久，机场广播说，飞机晚点，得十一点才能检票。塔吉克斯坦旅客或许习惯了这种情况，很多人走了。我们是外国人，旅馆退了，外面天已黑，无处可去，只能耐心等待。好不容易到了十一点，应该险票了，通往检票口的大门就是不开。人们拥挤在门口，有关系的旅客被单独领进去。我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半，这时门才打开。此时我已经被挤得汗流浃背了。
进门后开始进行海关安检等登机前的例行程序。与中国机场不同，塔机场要求托运的行李都由打包机打包，每件l美元，不打者不给办理手续。我的旅行箱已经用专用尼龙包装带捆好，也得打包。如果为了安全，这样做即使不合理，却也说得过去。实际情况是，当我们在乌鲁木齐机场取行李时，塔机场的塑料包装条全都不见了。如此“为了安全”的低水平的强制打包，真令人哭笑不得。杜尚别机场对行李的要求是最严格的，但对旅客的安检是最松的，我几乎没有经过检查就通过了。
通过安检后，挤的过程还没有完。当宣布可以登机后，人们又是—阵挤。我被—个大汉和一个胖女人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我不清楚，机票上有号，为何还要挤?后来才知道，机票上的号无用，座位不对号。晚登机者可能没有坐位。正是因为如此，在从机场运输车下来后登飞机时又是—阵挤。经过这三次大挤后，坐下来看看表已经是13日凌晨2点了，飞机还没有动。又过了近半个小时，飞机终于起飞了，等到达乌鲁木齐已经是天明，北京时间早晨七点钟。算—下，我几乎是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而从杜尚别到乌鲁木齐的飞行时间只有2小时15分钟。
我之所以说是“一次艰难的旅行”，或许这是特例，但即做口此，这艰难的旅行如何能使经贸活动顺利开展，更谈不到促进旅游业的发展。我知道，塔吉克斯坦是个很美丽的国家，旅游资源丰富。如果不改善交通状况，不用说对旅游，就是对其他事业也都会有影响。
寻找出路
在塔吉克斯坦深感求职和生活的艰难，人们都在为寻找生活出路而奔忙。
塔吉克斯坦是个拥有相当多教育资源的国家，国内大学不少。仅在杜尚别就有国立塔吉 克斯坦大学、国立民族大学、斯拉夫大学、国立医科大学、国立农业大学等，每年都有大批学生毕业。可是，国内大型企业不多，新建企业很少，毕业后找工作很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很多年轻人，特别是有一定专业技能的人，都想方设法到国外谋生，男孩子尤其如此。这被认为是解决生计问题的出路之一。据了解，塔目前约有80多万人在国外工作，其中50多万人在俄罗斯，其次在伊朗、哈萨克斯坦等国。这对拥有600多万人口的国家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我们在塔航办事处看到有许多购票或询问购票事宜的人，多数是年轻人。对于塔吉克斯坦公民来说，去俄罗斯的机票200—300美元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这毕竟是—个出路。
塔吉克斯坦每年从俄罗斯得到几亿美元的劳务收入，这不仅对国家是一笔收入，对塔吉克斯坦一些家庭来说也是重要的生活来源。
为了生活，一些大学毕业生只要能多挣钱，并不计较工作的性质。在杜尚别饭店做服务员的就有大学毕业生。管理三楼的姑娘毕业于师范学院。她之所以在这里工作，不去学校，是因为这里挣钱多些，可以拿到一些小费。
在政府部门工作的人，也在为自己寻找出路，因为工资太少。塔吉克斯坦流传—句话：“为政府做事受穷，为外国人做事致富”。这是指，为在塔外国机构工作的人工资较高。在塔访问期间，我们见到过几位为外国机构工作的人。他们都有私家车，有一位开的是崭新的日本佳美轿车，在郊区还有—座很大的别墅。在塔吉克斯坦，知识分子也在不断地寻找出路。
不仅是个人，国家也在寻找出路。在塔吉克斯坦访问期间，我们到处都听到朋友对我们讲述大国对这个山地小国的争夺。塔国土面积不大，但南北发展差距明显。北方较发达，南方为山区，经济落后。北方受俄罗斯的影响较大，因此，美国注重做南方的工作。通过发放小额贷款争取民心。每年美国都向塔提供数千万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美国习瞰府组织在塔的活动也很积极。
俄罗斯也在积极拉拢塔。2004年普京来这里访问，在与塔签署建立军事基地协议的同时，许诺五年内向塔提供2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帮助塔改造原有的铝厂和建设新的铝厂。铝是塔的支柱产品，铝厂产值占到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5％(也有人说占55％)。俄帮助塔发展铝业生产，是对塔的重大支持。俄还许诺帮助塔完成过去停工的桑格图达电站一期工程和罗贡水电站的建设，如工程全部完成，塔不仅可以解决自身用电问题，还有大量电力可供出口。因此，尽管塔与俄罗斯存在许多矛盾，但仍认为，俄罗斯是塔最大的合作伙伴。而对美则一方面虚与委蛇，另一方面则保持高度警觉，认为美推行的“民主战略”迟早要影响到塔。
塔吉克斯坦在艰难中前进，国家在大国争夺中寻找出路，公民则在国家并不富裕的经济面前各谋生计。
中塔友谊的见证
听说中国曾向塔赠送一批客运大轿车，塔民众反映良好。这次访问想亲眼看看中塔友谊车。在鲁达基大道上我真的看到涂有中国国旗图案的大轿车。不过应该说，这种车有是有，但不多。因此，并非随处可见。
访问期间，我们处处感受到塔各界人士对华友好的情感。塔吉克斯坦朋友强调，塔中两国之间不存在任何政治问题。塔希望与中国发展更密切的经济关系，认为目前塔中两国之间6 000多万美元的贸易额仍存在很大的发展空间，希望加陕现代“丝绸之路”的建设。塔2004年外贸总额为23亿美元，相比之下，中塔两国贸易额确实较少。中国援塔的大型项目卷烟厂和纺织厂，由于经营不善和其他原因，目前基本处于停产状态，卷烟厂变成印烟盒的印刷厂。目前，中国福建省一家国有公司在为塔修建公路。据说，由于管理体制僵化，窝工严重，困难不少。中国在塔投入有限，迄今尚 未找到较适宜的大型合作项目。这对两国关系的长远发展也会有影响。
我们在街上散步时，经常可听到用中文“你好”的打招呼声。杜尚别的中国餐馆已经有好几家，龙城饭店、长城饭店都很有名。其中位于塔吉克斯坦歌剧芭蕾舞剧院附近的龙城饭店已经有一定的规模。
中塔友谊车是中塔友谊的见证。看到它行驶在鲁达基大道上并受到塔人民的欢迎时，我感到中塔友好进程也会像大轿车一样不断向前。
(责任编辑：农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