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联体五年——独立兮抑或联合乎?
杨家荣 来源:《东欧中亚研究》1997年第3期 2009年10月10日
【内容摘要】独联体成立5年来大体经历了组建合作机构、制定规章制度和一体化运转
三个阶段。其合作内容主要是在经济领域,同时又涉及政治、军事等范围。面对其境内经济
危机、地区冲突和境外北约东扩等形势,独联体国家加大了合作力度,但由于其一些国家在
主权、领土、民族等问题上的矛盾以及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一体化进程的干扰,独联体的合作
前景将是一个曲折缓慢的过程,也不排除独联体夭折而产生一个由几个国家组成的邦联或国
家联盟。
【关键词】独联体 经济一体化 集体安全条约 地缘政治联盟
【作者简介】杨家荣,1940年4月生,现为中国社科院东欧中亚所副研究员。(北京
邮编:100007)
自1991年12月8日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三国总统在明斯克签署成立“独立国家
联合体”的协议以来,独联体已走过了5年多的历程。在这一时期,它大致经历了建立合作
机构、制定规章制度和开始一体化操作三个阶段。面临独联体内部经济危机加深、社会治安
进一步恶化以及塔吉克斯坦战火不熄和北约东扩等形势,作为独联体“首领”的俄罗斯加大
了对独联体工作的力度,其标志是叶利钦总统1995年9月批准的《俄罗斯联邦对独联体国家
的战略方针》。在此前后,独联体的一些国家从一味强调独立、主权,逐渐转到恢复并理顺与
独联体其他国家的关系,尤其是经济联系,乃至放弃本国的部分主权参加一体化跨国组织的
现实态度。在上述背景下,独联体从一种独而不联、松而不散的状态,发展成一个独中有联、
向心倾向加强、一体化步骤加快的组织。尤其是1996年,在俄的带动下,独联体多数国家不
仅在经济一体化方面迈出了具体的步子,而且合作范围有所扩大,从经济一体化转向了政治、
军事等领域的合作。独联体从空转进入了一个实际运作的阶段。
·54·一、加快经济一体化和其他领域
的合作进程
(一)经济一体化是独联体大多数国家的共同愿望,也是历届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会议
的主要议题,为此他们作出了一系列决议,如1993年5月独联体成员国签署了加速经济一体
化宣言,同年9月——签订经济联盟条约;1994年10月——签订跨国经济委员会协议;1995
年5月——签订货币委员会协议,等等。1996年获得的具体成果最为明显。3月,俄罗斯、白
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签署了海关联盟协定和4国加强经济和人文领域一体化
条约。按俄哈设想,上述4国以海关联盟为起点推动并扩大其他领域的合作,即在海关联盟
的基础上建立支付联盟、交通联盟、能源联盟,最终完成经济与人文方面的一体化。4月,俄、
白签署了关于建立两国共同体条约,规定双方在经济、政治、军事、人文等方面的合作,两
国到1997年将在经济和社会保障领域实行统一标准。这种合作俄总统称之为“最高水平的一
体化”。同月,独联体国家政府首脑会议通过了独联体《1996—1997年发展一体化的远景规
划》,文件规定了其成员国在发展社会经济、军事和外交领域合作方面的一整套措施。从而在
独联体范围内形成了2国共同体、4国海关联盟和12国经济联盟,即俄总理切尔诺梅尔金所
说的“2+4+12模式”的不同形式、不同层次和不同地区的一体化态势。
此外,地区和双边经济合作加强,如中亚的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
于1994年初建立了“统一经济空间”,具体制定了加快三国经济一体化步伐的计划,俄罗斯
同乌克兰、哈萨克斯坦同阿塞拜疆等双边关系不断以经济合作予以充实。俄认为,独联体的
经济一体化必然导致建立其经济与政治一体化的国家联合体,即“国家联盟”。①
(二)政治合作或政治一体化是令独联体不少国家担忧的一个主要问题。他们深怕俄罗斯
通过政治合作“分割”其主权,所以合作进展缓慢,甚至影响独联体经济一体化的进程。考
虑到独联体一些国家存在的对“俄帝国野心复活”的疑虑,俄外长普里马科夫在1996年初出
访中亚时强调:俄加强同他们的一体化关系并不是要回到原苏联,而是在“保障主权与平
等”的前提下,发展同他们之间的“伙伴与同盟关系”。同年6月,俄外长指出,俄外交部的
“主要任务是开展对独联体的工作”。②根据上述精神,俄加强了其驻独联体国家机构的人员配
置和物质技术力量,声称要把“有威望的国务活动家和能力最强的外交官派往这些国家当大
使”。③
对俄的上述政治表态,独联体某些国家的领导人予以积极响应,如吉尔吉斯斯坦总统阿
卡耶夫在1996年年中谈及吉俄关系时指出:“我们是同俄罗斯结盟的坚定拥护者,同俄罗斯
结成政治联盟对我们保持自己的独立和主权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④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
1996年11月13日在莫斯科对俄国家杜马的讲话中则说:“白俄罗斯过去和现在都是俄罗斯
的战略伙伴,白虽也愿意加强并发展与西方的关系,但它反对采取有损于俄的行动。”在去年
·55·①
②
③
④1996年6月8日〔俄〕《俄罗斯报》。
俄对外政策和防御政策理事会工作小组文章《是否能恢复苏联?》,1996年5月23日〔俄〕《独立报》。
俄外长普里马科夫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的讲话,1996年6月26日〔俄〕《劳动报》。
俄独联体成员国合作部副部长雷巴科夫:《独联体5周年》,〔俄〕《国际生活》1996年9月号。的俄总统选举中,独联体国家领导人都支持叶利钦蝉联俄总统并在5月召开的独联体国家元
首会议上发表了支持俄罗斯民主进程的声明。这无疑对当时俄选民的选择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反过来,俄对独联体其它国家领导人的政治决策也予以支持,如对白总统就宪法危机举行全
民公决一事,俄安全会议秘书雷布金1997年1月在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应该欢迎白俄罗
斯人民的选择。”
(三)由于历史原因,独联体的外部边界及其多数成员国的安全,都依赖俄罗斯的军事力
量。早在1992年5月,俄罗斯、亚美尼亚和中亚4国在塔什干签署的“集体安全条约”就基
于上述现实。面对北约东扩的逼近和阿富汗内乱的激化,俄罗斯加强了与独联体国家的军事
合作关系,如继“集体安全条约”后,1994年4月独联体国家成立了边防军司令理事会协调
处,决定共同保卫成员国的外部边界,1995年5月通过了关于保卫独联体国家外部边界条约
构想等。1996年9月阿富汗塔利班占领喀布尔后,俄总理和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乌兹
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总统在阿拉木图举行紧急会议并发表联合声明,称“阿富汗战火目
前正向独联体南部边界蔓延,这将对中亚各国乃至独联体安全利益构成直接威胁,5国将根据
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第4条的规定采取相应行动,以加强独联体南部边界的安全”。10月,独
联体国家国防部长理事会解决了“独联体安全区地缘战略划分”这个重要问题,并根据各成
员国的地理位置及其安全所面临的潜在威胁,制定了既按地区划分又联合行动的基本原则,以
捍卫独联体的海陆空领区。俄总参谋部国际军事合作总局局长伊瓦绍夫中将就此指出,这次
会议使独联体在贯彻集体安全体系方面进入了一个实际发挥其作用的轨道。
针对北约东扩,俄领导人多次表示反对,强调:“如果北约扩大到接近我国领土,我们就
有权捍卫自己国家的利益,我们将在军事建设领域采取相应措施并努力寻找新的伙伴和盟友,
以扭转对自己不利的地缘政治形势。”俄国防部长甚至威胁道,若北约一旦东扩,“俄将把导
弹重新瞄准北约的欧洲国家”。①最近2年内,俄除保持设在独联体国家内的30个俄武装力量
基地、军事设施和试验场外,还把军事合作从防御范围扩大到转产、军工生产、军事物资保
障、军事干部培训等方面。对此,俄认为,“正是北约东扩的前景加快了独联体国家军事一体
化的进程”。②当然,俄致力于加快“军事一体化”进程,乃至构筑以俄为主体的军事政治联
盟,其目的是以独联体国家为依托,重振俄大国地位。
(四)近几年来,独联体范围内的治安状况越来越糟糕:地区冲突、族际矛盾、团伙犯罪、
恐怖活动此起彼伏,令人惶惶不可终日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普遍不满。对此,独联体国家加
强了合作并作出了一系列决定,如1995年2月独联体国家元首会议签署了维护独联体和平与
稳定备忘录,翌年的两次元首会议通过了有关塔吉克斯坦集体维和部队的期限、防止独联体
境内冲突构想、预防武装冲突和恐怖活动扩散的构想、2000年前打击团伙犯罪和其他危险犯
罪的跨国纲要等,同时在组织上予以保障,建立了独联体国家内务部长委员会和国家安全与
特工领导人跨国常设理事会。他们多次开会研究,以联手解决上述冲突和打击跨国犯罪活动。
由于上述一体化和合作的加强,独联体社会政治形势这两年基本稳定,没有出现新的热
点,一些原有热点或基本消除或大为降温。车臣危机已和平解决。经济形势见好,有的国家
·56·①
②1996年9月27日〔俄〕《今日报》。
1996年11月28日〔俄〕《独立报》。生产降势放慢,有的国家出现了回升迹象,国家之间,特别是参加海关联盟的国家之间的经
贸合作加强,如1996年上半年,俄哈贸易额比去年同期增长80%,哈吉贸易额增长了100%。
贸易的增长必将进一步促进经济的发展。
二、合作出自共同的需要
独联体成立后,各共和国就对明斯克协议和阿拉木图宣言作出对己有利的解释,在政治、
经济、军事以及对外关系等方面各行其是;独立、主权、市场经济、私有化等说法成了这些
国家的时髦用语;开拓与西方国家的关系是他们追求的目标;而对共和国之间的联系与合作
并无兴趣,俄罗斯则被内政所困扰、无暇他顾,实际上是持甩包袱的态度。因此,独联体所
签协议和条约成了一纸空文,独联体本身形同虚设,各国之间的原有联系大大削弱乃至中断,
其经济形势日趋严峻,人民生活水平日益下降,社会治安不断恶化。这一切迫使独联体成员
国思索如下问题——出路何在?其大多数共和国的回答是:在过渡时期,出于各自的需要,理
应走向合作或一体化。
第一,在经济上,原苏联各共和国之间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白俄罗斯90%的能源靠
俄罗斯供应,85%的产品为俄生产;乌克兰65%的天然气和90%的石油来自俄;哈萨克斯坦
经济的75%与俄相关;而俄所需羊毛和棉花则由中亚和外高加索提供,等等。他们在苏联解
体后,尝到了中断相互经济联系的苦头:有的国家因无原料工厂被迫停工;有的国家因无能
源晚上一片漆黑,室内寒气袭人;有的国家因无物资,商店货架空空如也,人民怨声载道。即
使俄也承认其生产因此而下降50%。他们寄希望于西方国家又未能如愿以偿,援助杯水车薪,
无济于事,且受其“干涉内政”。恶劣的经济形势本身教育了他们:只有恢复联系、进行合作,
才是摆脱危机的可靠出路。
第二,在安全上,前几年诸如纳卡战争、南奥塞梯冲突、塔吉克斯坦战火等地区危机不
断,促使城乡一片废墟、生灵涂炭、惨不忍睹。这些危机或涉及第二国或有关境外第三国,是
一国难以解决的本国安全问题,唯有加强合作或依赖俄,才能保障新独立国家的安全。
第三,在维护国家领土完整方面,面临着地方分裂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挑战。随着苏联的
解体,一些共和国的地方分裂主义蠢蠢欲动,企图“再独立”,而俄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其
不少自治共和国升格为共和国,离心倾向抬头,如车臣事件,他们与莫斯科分庭抗礼,大闹
独立,使俄联邦的地位大为削弱。对此,叶利钦总统指出:“国家安全面临的一个最严重的威
胁是地区分裂主义和民族主义。从政治方面看,这将导致某些地区企图获得超出宪法范围的
额外权利,或者像车臣1994年所干的那样自行宣布独立;从经济方面看,分裂主义会破坏统
一的经济空间,破坏统一的财政信贷、税务和关税系统,最终将破坏社会政治稳定。”①
独联体其他共和国为避免车臣事件危及自己国内,破坏本国的安定局面,故在此问题上
都持与俄合作态度,对车臣反对派不予支持。所以,俄总统在1996年6月致联邦会议的国家
安全咨文中强调:“同独联体各国合作是抵制俄罗斯本身的离心倾向的一个因素。”②
第四,在维护本民族的利益方面,需要互相合作。在原苏联的领土上生活着100多个民
族,他们在各共和国长期相处,互相融合,互为补充。自苏联解体后,民族问题便突出出来,
·57·①②1996年6月14日〔俄〕《独立报》。它不仅成为某些共和国领导人头疼的政治问题,而且也是一个影响其经济和社会安定的大难
题。
目前,在独联体范围内约有6000万人生活在非本民族共和国内,其中2500万俄罗斯人、
700万乌克兰人作为客居族生活在其他共和国内,此外还有1000万俄罗斯侨民。拿哈萨克斯
坦为例,其人口只有168万,但民族却有108个,如哈萨克、俄罗斯、乌克兰、日耳曼、乌
兹别克、鞑靼等民族,且哈萨克族人不到哈萨克斯坦总人口的一半,而俄罗斯族人却占36%。
哈独立后,由于长期受莫斯科控制等历史因素,一些哈萨克族人的民族主义急剧膨胀,与客
居族人的民族矛盾迅速尖锐起来,因而大量的俄族人、日耳曼族人被迫离哈,每年大约有20
万俄族人和8万日耳曼族人移居俄或其他国家。与此同时,生活在其他共和国和世界其他国
家的哈萨克族人应召回国定居。大批的移民需要安置并解决工作问题,这不啻是对独联体多
数国家本已复杂的社会经济与治安状况雪上加霜。为此,俄外长在谈到俄对独联体国家外交
的三个目标时说:“第三个目标是通过合作和一体化机制,解决居住在独联体国家的俄罗斯公
民及其同胞的人道问题。”①
第五,在对付西方国家的扩张、干涉,尤其是北约的东扩,以及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和极
端主义者的渗透方面,俄和其他独联体国家都需要联合起来,以示一致对外。
在近2年内,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举行的旨在延长其总统任
期的全民公决,遭到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反对,被指责为“民主的倒退”,去年底白俄
罗斯的全民公决又被攻击为“回到独裁政权”。当时,上述一些国家反唇相讥,谴责西方国家
“干涉他国内政”,并得到了俄的声援。而面对北约东扩,俄很需要独联体其他国家的支持,以
顶住西方的压力,或组建某种形式的“联合兵团”并进行“中央集权式领导”,以抗衡北约。
可见,在对外政策上,独联体成员国为保本国政权和一方安宁,尚需互相协调和支援。
三、合作进程中的不利因素
毋庸置疑,独联体各成员国均出于本国经济、安全等诸方面的需求,才在不同的领域和
不同的程度上参加了独联体内部的经济一体化以及军事、外交的协调合作。从几年的实践看,
其阻力和困难难以克服。
首先,新独立国家深怕俄通过一体化损害他们的独立与主权。在原苏联时期,各共和国
对俄罗斯的控制殷鉴不远、记忆犹新。苏联解体后,俄在边界划分、国内外资产分配等问题
上表现出了大俄罗斯主义,这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其他成员国的不满和反对,如哈萨克斯坦总
统纳扎尔巴耶夫指出,哈决不在独联体中当“小兄弟”,别的共和国也普遍担心俄将步老沙皇
后尘,再度对他们发号施令。困扰独联体内部的第一场政治危机,即是其成立不久俄罗斯和
乌克兰总统在围绕黑海舰队划分问题上的激烈舌战。叶利钦总统就此强调:“任何人都不能从
俄罗斯夺走黑海舰队,该舰队过去、现在、将来都是俄罗斯的。”当时的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
克并不示弱,他反驳道:“俄罗斯觊觎黑海舰队是因为它仍然没有把乌克兰当作独立国家来看
待。”现乌总统库奇马在独联体成立5周年发表的广播讲话中说:“目前在俄罗斯,并非所有
·58·①普里马科夫1996年7月29日在俄驻独联体国家大使会议上的讲话。的人都学会把乌克兰看作主权国家,因此才企图对乌克兰施加压力,提出乌克兰明显无法接
受的条件和要求……只有在没有大哥和小弟之分,大家都享有同样的平等权利的情况下,独
联体才会有现实的前途。为此,乌克兰仅作为联系成员参加独联体,并且不可能以超国家实
体的身份参加独联体。”乌兹别克斯坦总统卡里莫夫在去年5月访问阿塞拜疆时也强调:“乌
兹别克斯坦不打算加入任何联盟,包括海关联盟,因为这不只是经济、人道主义联盟,而且
是以建立从这些国家夺走一部分主权的超国家结构为前提的地缘政治联盟。”
其次,独联体国家在领土、民族以及共有地区(如里海)的开发等问题上存有错综复杂
的矛盾。原苏联不少共和国之间的边界在二战后几经修改,人为地造成了许多领土纠纷,包
括俄罗斯同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同哈萨克斯坦、阿塞拜疆同亚美尼亚之间等
的领土纠纷,而表现形式又往往是反映在民族矛盾上,最终导致武装冲突。所以,各国在对
待一体化的态度方面有很大差异:如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较积极;
乌兹别克斯坦、阿塞拜疆和格鲁吉亚声称不加入上述4国的一体化进程;土库曼斯坦强调奉
行“中立”政策;摩尔多瓦表示只有在符合其民族利益时才参加独联体范围内的某些合作项
目;而乌克兰则指出,它反对建立凌驾于国家之上的超国家机构并说不参加独联体框架内的
军事一体化。为此,俄认为:“乌克兰正在独联体国家中扮演着主要对抗俄罗斯的一体化努力
的角色。”①
再次,独联体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步,燃料和原料的自给程度有差异以及政治和经
济改革的进度与方针不一样,都是不利于其经济一体化的重要因素。独联体虽已满5岁,所
签协议接近600个,但由于上述因素导致的机制不健全以及各国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各行其
是,所以已签协议落实的寥寥无几,犹如哈萨克斯坦第一副总理兼俄、白、哈、吉4国一体
化委员会主席伊辛加林于1996年10月1日在谈及独联体一体化进程时说:“由于缺乏实施协
定的机制,在独联体的300多项经济协定中仅有5%在某种程度上发挥了作用。实际上,从独
联体整体看,真的经济合作不仅没有加深,反而受到了进一步的削弱。”②
最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独联体一体化持否定态度并从中作梗,予以阻挠。苏联
一解体,美欣喜若狂并溢于言表。当时的美国国务聊贝克说,苏联的崩溃“为美国在全世界
实现自己的利益和价值观念提供了百年一遇的机会”。而时过几年,独联体国家出现了可能通
过一体化再次联合起来的迹象,当然不合美的心意,故美警告“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并利
用矛盾在政治、经济等方面破坏独联体国家的联合和一体化进程。
对此,俄外长普里马科夫指出:“在独联体范围内发展一体化进程和北约东扩问题是俄罗
斯同西方国家关系中的两大敏感问题。西方某些势力之所以对在独联体境内实现一体化进程
持消极态度并阻挠一体化进程的发展,是因为他们不希望在冷战结束后形成的这个新的多元
世界上重新出现一个强大的中心”,而“使北约军事机构停止向东推进是所有独联体成员国的
共同利益,但遗憾的是并非所有的成员国都能始终认清这一利害关系,故需要做好独联体国
家的工作。”③
·59·①
②
③普里马科夫1996年7月29日在莫斯科对俄驻独联体国家大使的讲话。
1996年10月5日〔哈〕《全景周报》。
1996年8月28日〔俄〕《实业界报》。四、一体化前景
在独联体成立5周年之际,叶利钦总统在回答俄《劳动报》和国际文传电讯社记者问时
说:“从整体上看,我对独联体的未来很乐观”,但他未涉及其未来乐观的前景。而就在此讲
话前半年,即1996年6月,俄总统在谈及独联体的未来时也曾说过:“一体化的前景十分广
阔,但是很难说3年或5年后一体化是个什么样子。”可见,叶利钦的乐观只能说明俄在形势
所迫下,尤其是在北约东扩日益逼近的情况下,所作出的一种宣传姿态抑或只是反映出俄的
意愿而已,但并无具体的“乐观”与“广阔”的设想。
诚然,决定独联体命运的主要因素是俄罗斯的立场和作为,而后者又取决于俄的国内形
势。俄罗斯拥有前苏联的4/5的领土、一半多的人口与产值以及强大的经济与科技潜力。然
而,俄国内复杂的形势严重影响着独联体一体化的进程,正如俄副外长伊万诺夫所认为的那
样:“遗憾的是独联体一体化进程目前没有丝毫进展,许多因素制约了我们实施加强独联体一
体化的方针……但最主要的障碍是俄罗斯自身经济没有得到增长,从严格意义上讲,我们还
不能带动经济一体化。可如果不实行经济一体化,那么在其他所有问题上的对话也就很难进
行。”①此外,叶利钦总统的健康状况无疑也给独联体的前途增添了一个不可知因素。
除俄罗斯外,乌克兰无论从地缘政治还是从地缘经济角度看,是独联体发展的一个至关
重要的因素,其态度关系到独联体一体化的真正含义上的实施。如果俄、乌走到一起,独联
体的合作形势可大为改观,因为俄乌两国的人口占独联体总人口的70%,两国的生产总值—
90%,两国的商品流通—67%。但是,乌的态度令俄失望,前者反复声称“乌克兰奉行中立
和不加入军事集团的政策”。它虽对独联体框架内的经济一体化持一定程度上的赞成态度,但
对政治和军事一体化很不积极,更不用说乌、俄两国在分割黑海舰队上的分歧,明显拖了两
国关系的后腿,也牵制了独联体一体化的进程。
至于其他一些独联体国家出自各自的利益,对一体化,尤其是对政治和军事一体化的态
度差别很大,他们之间的双边和多边利害关系尚需协调,其中有的国家有可能同床异梦,把
克服本国经济危机和维护独立的外来因素,寄希望于美国等西方国家,其表现为乞求西方国
家的贷款与投资、参加北约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等。
基于上述情况,独联体的发展决不可能一帆风顺,在本世纪内其前景是既不可能“复
婚”,重温原苏联的旧梦,也不可能“再离婚”,互相说声“再见”,各奔前程,只能是一个在
经济一体化道路上步履维艰、缓慢曲折的过程,而结成政治军事联盟更是一个非近期的、难
以实施的意向。也许时过几年,随着各国内外形势的变化,独联体这个先天不足的新生儿将
半途夭折,而其中某几个国家将根据其经济、文化、民族和宗教等特点,在找到一个公分母
——大致相同的经济发展水平,相似的地缘政治特点和文化背景的前提下,建立起一个以俄
为核心、以欧盟为样板的某种松散的邦联或国家集团,但“流水落花春去也”,其实力和影响
远不能与原苏联或欧盟相媲美了。
(责任编辑 高 歌)